尹天石將她的小手輕輕握在手心裏,慢慢講道:“從前有個小男孩兒,他來自一顆非常非常遙遠的星球……”
“我知道了!”Angel忽然打斷了他,有些興奮起來,“是小王子的故事,媽媽給我講過的。”
尹天石微微一笑:“這個故事跟那個故事不一樣,不過,也算是一個小王子的故事,你還想繼續聽嗎?”
“當然要聽,你快講吧。”
“好吧,這個小男孩兒……”
“是小王子!”
“對,這個小王子來到了地球,他愛上了一個小女孩兒,那個小女孩兒就跟Angel一樣十分可愛又漂亮……”
這個故事太長了,Angel聽著聽著就實在睜不開了眼睛,卻仍強撐著不願睡去。
尹天石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腦袋,柔聲說道:“睡吧,Angel,你已經很困了,乖乖睡吧。”
“可是故事還沒講完呢。”Angel不停地眨著朦朦朧朧的睡眼。
“故事太長了,一天講不完的。”
“那你明天講給我聽,好不好?”Angel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說道。
“好,我明天講給你聽,乖乖睡吧,寶貝。”
Angel幾乎是立刻就睡著了,看著她圓圓的可愛小臉,尹天石忍不住俯下身輕輕吻了一下,又無限憐愛地看了她好半天,這才坐起身來,輕輕歎了口氣,幫她蓋好毯子,還沒站起身,就聽到樓下傳來輕微的卻熟悉的腳步聲,緩慢地似乎已沒有了力氣。
他站起身來,凝目向樓梯上看去,莫桑璃一直扶著樓梯扶手,艱難地上樓,不時還會停下來,深深地吸氣,似乎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可是那悲傷的情緒卻總是很快就又湧了上來,很難平複下去。
尹天石心疼地看著她,他知道她終於還是沒能留住湛之諾,也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而這一次卻傷害了她最最珍惜的人,從此以後,湛之諾會成為她永遠的心結,每當想起他時,她都會無法抑製的悲傷。
看到她終於來到門口,卻又站了半天,又深吸了幾口氣,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尹天石連忙也收起屬於星卓的情緒,重新做回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天石哥哥。
莫桑璃輕輕打開門走了進去,尹天石忙裝作才發現的樣子從裏麵走了出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Angel剛剛才睡著。”
莫桑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不想被他發現自己哭過的樣子:“謝謝你,天石哥哥,很抱歉,我回來的太晚了。”
尹天石見她雙眼明顯的紅腫,麵色也很憔悴,不禁心疼,勉強笑著說道:“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莫桑璃又看了他一眼:“今天幸虧有你在,要不然我……”她頓住了,覺得自己不好再把他耽誤下去,忙說道,“已經很晚了,天石哥哥,你快回去休息吧。”
尹天石很想留下來陪著她,卻再沒有任何理由,隻得說道:“好,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莫桑璃送他出門,心中仍是十分感激,又說了句:“天石哥哥,今天真的非常感謝你,謝謝你又幫了我一次。”
尹天石淡淡微笑,溫柔地說道:“幫你是應該的,早些休息吧。”
莫桑璃緩緩關上門,這才靠在門上喘了幾口氣,感覺渾身都似乎沒了力氣,一動也不想動,無限的悲傷不受控製地再次席卷整個心胸,眼淚忍不住地又要奪眶而出,卻忽然聽到屋外一陣嘩嘩的急雨聲,難道又下雨了麼?
她走進屋內,見Angel睡得正香,而陽台外分明又是大雨如注,想起尹天石就這樣走了出去,一定會渾身濕透,慌忙去找傘,見箱子裏隻有一把雨傘了,這才想起自己拿出去的傘不知已丟在了何處,也不及細想,趕緊拿了那唯一的一把傘,開門出去,匆匆下樓。
尹天石還未走下樓,就聽到一陣急雨聲忽然而至,走出樓道口,外麵已是大雨傾盆,他想了想,還是走進了雨地裏,此刻,他忽然想這樣淋淋雨,讓自己的頭腦好好清醒一下,想一想以後應該怎麼辦。
他慢慢走著,渾身很快就被雨水濕透,耷拉著的發梢不斷往下滴水,眼鏡片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珠。
正走著,忽然聽到身後莫桑璃的喊聲,他一驚,忙轉過身去,見莫桑璃打了一把傘跑了過來,他忙向她迎去,擔心她會不小心滑倒。
“小璃,你下樓來幹什麼?”他來到她身前,有些驚訝地問道。
莫桑璃趕緊舉高了傘,為他遮住雨水,喘著氣說道:“這麼大的雨,怎麼可能讓你淋著雨回去,天石哥哥,你跟我很見外麼?情願淋雨,也不願回我那兒去要把傘。”
尹天石笑了笑:“夏天淋一淋雨沒什麼,我……”
正說著,他看到有輛車子疾馳而來,本不太在意,卻忽然注意到身旁的地上一大片水窪,眼看車子馬上要開過他們身邊,擔心飛濺的水會弄髒莫桑璃的衣服,慌忙將她攔腰一摟,攬著她一個轉身,將她護在身前,車子開過水窪,飛濺而出的水全部濺在了他的背後。
莫桑璃忽然被他一攬護在了懷裏,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還沒回過神,就感覺自己分明是靠在了那無比熟悉的懷抱中,她的手觸摸到的也是那無比溫暖又堅實的胸膛,她貼在那胸膛上,頓時呆住了,渾身一麻,腦袋裏嗡嗡作響。
尹天石見那車子已開走,忙扶住她的肩膀,輕輕推開了她,擔心地問道:“你身上沒被水濺濕吧?”
她渾身都有些微微地震顫,慢慢抬起頭來看去,看到的卻是那副全是雨水的厚鏡片,那耷拉著滴水的頭發,她不禁晃了晃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時精神恍惚。
怎麼會呢?這分明是天石哥哥,怎麼會呢……
尹天石見她神色有異,不由更加擔心:“怎麼了,小璃,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她回過神來,心想自己可能是被嚇了一跳,才會這樣精神恍惚,忙說道:“我沒事,哦,對了,”她把傘遞給他,“天石哥哥,這傘你拿著吧,雨下得太大了,別再淋雨了。”
尹天石見她隻拿了一把傘,本想不要,但知道她一定會堅持,隻好說道:“好,我先送你回樓道口。”
接過傘,將她送進樓道口內,看到她身上已經有些淋濕了,忙說道,“你趕緊上去吧,我走了。”
莫桑璃點了點頭,看著他轉身而去,自己也慢慢向樓上走去,一邊上樓一邊怔怔出神。
忽然,一陣喃喃的語聲仿佛自時光深處穿越而來:“……我愛你,已經很久了……”
她驀地渾身一震,腦中仿佛被一道霹靂而至的閃電光照得雪亮……
很久了,已經很久了,為什麼那時他會這樣對她說,很久是多久,是很多很多年嗎?
她倒吸了一口氣,眼睛震驚地睜得老大,一個令人無法置信的想法突然占據了她整個腦海,猛然轉過身向樓下跑去,衝出樓道口,奔進雨地裏,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越走越遠,她心裏忽然又慌又急。
“天石哥哥,等一下!”她大聲喊道,朝他奔去。
尹天石忽然再次聽到莫桑璃的喊聲,不由一愣,轉過身去,見她冒著大雨奔了過來,渾身都已被雨水濕透,慌忙疾跑了過去,扶住她,把傘擋在了她的頭上。
“你做什麼?怎麼又跑出來了?”他驚愕地問道,擔心地看著她渾身濕透的樣子。
她卻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隻是緊緊地盯著他,靠近,再靠近,忽然伸手去拂開他遮住額頭的頭發。
他吃了一驚,看著她,想說些什麼,卻被她目光中的無限驚疑所阻住,心裏隱隱有些不安起來,眼看著她的手慢慢地試探著摸到了他的眼鏡框,他不由渾身一僵,頓時明白了她要幹什麼,心裏不禁慌亂起來。
莫桑璃的手已經捏住了他的眼鏡框,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感覺自己的呼吸似乎都窒住了,不停顫抖著終於慢慢取下那副高度近視眼鏡,那雙如星光般幽藍深邃的眼眸立刻便出現在她眼前,她腦中就像忽然一聲驚雷炸響,轟的一聲,眼前便是一黑。
尹天石慌忙抱住了她,急叫道:“小璃,小璃!”
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著近在眼前的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話來,隻是搖頭,雙眸中頃刻便淚霧朦朧。
尹天石心疼又愧疚地看著她:“對不起,我一直想要告訴你,可是……可是卻一直沒有勇氣。”
莫桑璃的心像是被某種東西充滿,不斷地膨脹開來,眼淚順著臉龐滾落,想說話,可是卻連呼吸都是斷斷續續。
“原來……原來從小到大,你……你一直……一直在我身邊。”她不停地眨去眼淚,想要仔細看清楚他,卻總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