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清楚了嗎?”湛之諾握了握她的手,以為她沒聽見,又重複問了一遍。
她看著他嚴肅又認真的臉,下意識地點了點頭,他微微一笑,將她輕攬入懷中。
眼淚頃刻就模糊了她的雙眼,這個男人,從她失憶時起,就一直守護在她身旁,盡他所有的能力避免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整整五年,她始終沒有答應他的求婚,而他卻始終不離不棄。
她現在才知道,從他承擔起她腹中孩子的父親責任開始,他就已經決定守護她的一生,他對她的愛,原來竟如此深沉厚重,也是如此的不顧一切,無論如何,她都絕對絕對不能傷害他這份無悔的深情。
可是星卓呢,這個她此生唯一深愛的男人,這個她發誓終生不負的男人,她又怎麼能傷害他?
她心中忽然一陣劇烈疼痛,那一夜,他返回地球就來找她的那一夜,他發現她完全忘記他時,他不知經受了怎樣的重創,還有,他發現她已經和湛之諾在一起時,又會是怎樣的傷心欲絕……
莫桑璃感到自己幾乎要無法呼吸了,一顆心像是被兩股力量攪擰住,痛得她快要窒息。
怎麼會這樣?老天為什麼會給她這樣殘酷的安排,她該怎麼做,才能既不傷害他,也不傷害他……
此刻她埋頭在湛之諾的懷中,她可以裝作仍然失憶的樣子,可是麵對星卓時呢,難道也要裝作失憶的樣子嗎?
心中忽然一凜,失憶,這是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偽裝了,仔細想來,星卓似乎已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而湛之諾卻是唯一蒙在鼓裏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傷害到的人,隻有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態,才能至少不傷害到湛之諾,她絕對不要再傷害到他,這一次,她還想再為他擋一次傷害,就讓她來承受這些痛苦,讓他永遠蒙在鼓裏吧。
莫桑璃一直埋頭在湛之諾的懷中,閉著眼睛靜靜地一動也不動,湛之諾以為她是太累睡著了,把她又抱緊了些,卻不知道她正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的聲音與動靜。
她的心在劇痛的攪擰中默默地滴著血,這種痛將伴隨她終生,永遠也不會痊愈,因為她已經默默地決定了,她要傷害她這一生絕不願辜負的男人,傷害那個比她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男人,傷害那個她甘願生死相隨,一生一世,永生永世,唯一深愛的男人……
帥雲霓一路開車一路塞車,一路不斷地抱怨。
下午快四點時,她忽然接到湛之諾的電話,說他和莫桑璃有急事外出,要她幫忙接一下Angel,晚上他們回來時再到她那兒去接孩子。
一聽幼稚園放學時間是四點半,就把帥雲霓急壞了,趕緊掛了電話就往幼稚園趕,卻又偏偏一路塞車,於是便一路抱怨湛之諾不早些通知她。
開車趕到幼稚園時,幼稚園的放學時間已經過了,門口隻有Angel一個孩子站在那裏,還有一個陪著她的老師。
帥雲霓匆忙停好車,趕緊下車朝Angel跑去,一邊抱歉地對老師說道:“不好意思,路上塞車,我來晚了,老師應該知道吧,Angel的爸爸讓我來接她。”
樣貌甜美的年輕老師已經接到湛之諾的電話,知道是由帥雲霓來接孩子,於是點點頭,將Angel交給帥雲霓。
Angel老遠看到是帥雲霓來接她,小臉上驚訝極了,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一個勁兒地盯著帥雲霓,見她終於有空看著自己了,才開口問道:“雲霓姑姑,怎麼是你來接我呀?”Angel跟著父母一起與帥雲霓吃過幾次飯,湛之諾讓她把帥雲霓叫作姑姑。
帥雲霓彎下身牽住她的小手,微微一笑:“你爸爸媽媽有事外出了,沒法來接你放學,他們說讓你先跟我回家,晚上他們就來接你。”雖然她實在不喜歡莫桑璃,但這個乖巧可愛又漂亮至極的小天使,她卻實在討厭不起來,“我們走吧,跟老師說再見。”
Angel乖乖地跟老師說了再見,就跟帥雲霓上了車。又是一路堵車,帥雲霓心中不禁有些抓狂,扭頭看向後座上的Angel,卻見她跟一直抱在懷裏的毛絨玩具玩得很開心,那是一隻白色的小河馬,胖乎乎的,模樣憨態可掬。
“Angel,這是你從幼稚園帶回來的玩具嗎?”帥雲霓又從後視鏡裏看了Angel一眼,堵車讓她焦躁又無聊,隻能跟孩子說說話紓解一下。
Angel搖搖頭,小腦袋上梳的丸子頭也輕輕晃動:“這是姆咪,是我最喜歡的玩具,是媽媽給我講的故事裏的小河馬,爸爸送給我的,我每天上幼稚園都要帶上它。”
“姆咪的故事是什麼?你講給姑姑聽聽,好不好?”帥雲霓隨口說道。
Angel看來很喜歡給別人講故事,立刻就高興地講了起來,她稚嫩的童音還未脫奶氣,聽起來特別可愛,也許是故事太長,她講著講著就混亂了,繞來繞去把帥雲霓都給繞糊塗了,倒是真正紓解了堵車的焦躁與無聊。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帥雲霓幫Angel洗了小手,一邊幫她擦手,一邊問道:“Angel,晚飯你想吃點兒什麼?”
“全都可以吃。”Angel回答道。
“全都可以?你不挑食麼?應該有最喜歡吃的吧,跟姑姑說說。”帥雲霓輕輕捏了捏她的小嫩臉兒。
Angel又把姆咪抱在懷裏,說道:“媽媽說如果挑食的話,就不能變成美麗的公主了。”
帥雲霓點點頭:“好吧,那我就隨便點一家外賣咯。”她拿出手機,點開屏幕劃拉著。
Angel看著她的舉動,忽然輕聲說道:“雲霓姑姑,你不喜歡我麼?”
帥雲霓一愣,低頭向她看去,見她可愛的小臉上微微有些委屈的樣子。
“怎麼了?我當然喜歡你了,你怎麼會這樣說呢?”帥雲霓忙蹲下身,拉住她的小胳膊,問道。
Angel十分認真地說道:“爸爸說,自己做飯很麻煩,所以隻做給自己喜歡的人吃,雲霓姑姑,你不願做飯給我吃,是不喜歡我麼?”
帥雲霓這才明白,心中不禁又開始抱怨湛之諾,不好意思地對Angel說:“可是我不太會做飯呢,你會覺得很難吃的。”
Angel連忙搖頭:“不會的,我全都可以吃。”
帥雲霓無奈,隻好說道:“好吧,那我……我煮麵條給你吃,好不好?”
“好,好,我喜歡吃麵條。”Angel開心起來,拍手笑道。
折騰了半天,終於將一碗麵條端到Angel麵前,看她吃了一口,帥雲霓問道:“好吃嗎?”
Angel使勁兒點點頭,很開心的樣子:“姑姑做的麵條很好吃!”說完又香噴噴地吃了起來。
帥雲霓剛才嚐過味道,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好吃的,對自己的廚藝再次失望,卻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吃得這麼香。
Angel忽然又抬起頭來開心地對她說道:“雲霓姑姑,我也喜歡你!”
隻是這麼簡單直接的一句話,卻恰恰好就觸到帥雲霓的心尖兒上,一直堅硬的心驀地就柔軟了。
她忍不住地溫暖微笑,看著Angel笨拙地用著筷子扒拉著碗裏的麵條,忽然好想自己也能擁有這麼一個乖巧貼心的小天使,可是這輩子,她什麼時候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呢?鼻尖微微地就酸了。
湛之諾站在海邊的懸崖下,轉頭向身後那陡峭的高崖望去,絕壁嶙峋,冷然危立,回過頭來,身前是不斷洶湧撲來的海浪,他心裏無數的疑問,卻無法在此時問出口。
眼看莫桑璃已穿戴好潛水設備準備下水,他再次拉住了她:“還是讓我去吧,你不會遊泳,還要潛水,實在太危險了。”
莫桑璃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你放心吧,有阿布在,不會有危險的。”
事實上,一開始阿布是堅決反對她下水的,但卻最終經不起她一再的堅持而妥協。
莫桑璃當然知道這樣的潛水對她來說很危險,她根本不會遊泳,所以對水一直有些畏懼,可是她卻仍然固執堅持,因為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要親手找到能夠挽救星卓性命的泯神絕,親自帶回去救他,還有,她真的很想知道,當年星卓是在怎樣的環境中克服了對原星人來說如同魔咒一般的泯神絕,將她從海底救了起來。
她也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做那個從高處落入海中的夢,當年她以為必死無疑的那一躍,一定是被死神刻在了她的靈魂裏,即使失憶,也會在她的魂夢中反複地提醒著她,她的生命中有一個人,讓她愛得生死不渝。
阿布從水中冒出了頭來,取掉呼吸器說道:“我看過了,水深大概十四、五米,沒問題,趕緊下來吧,我們要盡快,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