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陸思明的憤怒
人都收攏齊了，羅隊這就打算帶著人回所裏麵去。他看著宋少，又瞥了一眼溫言：“那個……宋少，不好意思啊，這個筆錄……”
要是放在平時，宋明心肯定是一腳踹過去，筆錄？什麼筆錄？你們自己搞定不就完了。但是今天不一樣，這個事情後麵很可能牽涉重大，把人直接往派出所一交，他可不確定後麵是什麼情況。宋明心隻是平時不願意在這上麵花功夫，紈絝，不代表沒有腦子。如果真的腦子裏麵沒有那根弦兒，他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能隨心所欲，而且還能有一群人聽他的指揮。這可不是隻靠著外公的疼愛和父母的愧疚就可以做到的。
“這有什麼？應該的。回去再說。”
羅隊簡直是驚訝這次宋少這麼和顏悅色，看來以前聽說的傳言有偏差呀。他不好意思地又掃了一眼溫言，兩人說話這麼長時間，溫言都隻是在一邊站著，既不插話，也不走開。他也搞不清楚這位是什麼身份。也難怪，以他的層次，要接觸到溫言梁東他們是有點兒困難。溫言把房子買在這裏，梁東的確給這片兒分管的警局打了招呼，但是並不是招呼到最底下的片警的。羅隊能認識宋明心，那還是因為之前在這裏真是有過兩次糾紛，他都好巧不巧和宋少打過照麵，也聽說了這位京城紅三代裏麵的名人。
“那個，耽誤了宋少您和……這位……姑娘的時間了。”他心裏轉不過念頭來，嘴上說的，臉上的難免就帶出來一點兒。卻冷不丁就看到宋明心沉下了臉色：“走吧。”然後竟然是不再說話，隻是抬腳徑自向前走著。
羅隊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怎麼突然就晴轉多雲了，心裏麵著急卻沒辦法問，隻能趕緊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宋明心，後麵的三個警員牽著一大隊的餃子跟著，七個人因為被拷成了一串，走起來踉踉蹌蹌的，倒是這雪夜裏麵的一處風景。
也是幸好這會兒風雪交加的，小路上人更是少得很，沒有什麼人看見路上這奇異的一群。這會兒也沒有什麼智能手機微博之類的，要不然這一下子又不知道要多多少猜測。
溫言走在宋明心的一邊，剛才看起來她隻是站在一邊什麼也沒幹，其實她一點兒也沒有閑著。新學會的技能剛好就用上了，在警察審問之前，她就先做了一次福爾摩斯。現在，她心裏已經稍微有了一點兒底，這七個人裏麵有五個人都是京城本地的混混，但是開始被她打中的，和後麵和她迎麵較量過兩下的並不是。他們都穿了同樣的一種品牌的衣服。她恰好在香港的時候見過，而這個品牌現在並沒有進入大陸。
證據並不夠充分，但是線索已經夠清晰了。溫言微皺了皺眉，當初隨手救的人，後麵竟然牽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她倒不是後悔救了人，隻是這些大家族怎麼內裏為什麼會這麼凶險陰暗呢？如果連自己都引起了他們的注意，那麼，陸思明那裏……
陸思明那裏並不好受。時間倒回到幾天之前。陸思明敲了敲會議室的門，爺爺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正式地約他在會議室談話了。之前他和爺爺的見麵，多數是在爺爺的半山別墅。自從公司裏麵自己作為接班人的形勢越來越明朗，除了難得一開的股東大會，爺爺多半是不露麵的。有什麼事情，也是讓自己代為處理即可。開始的時候他也會事事向爺爺彙報，自從爺爺說自己可以酌情作主，事後再和他說也一樣之後。他的手腳就逐漸放開了。不知道爺爺這次這麼正式地找他是不是因為他最近的動作。有點兒先斬後奏的意思，不過他任何一點兒上都沒有做錯什麼，一切不過是按規定做，證明確鑿，也沒有什麼要瞞人的。他做的這些，比起他的親大伯親叔叔們做的那些，可溫柔多了。
“篤篤”兩聲之後，隻聽見爺爺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進來。”
陸思明推開門，隻看見爺爺坐在長長的辦公桌一端，西裝革履，連領帶都打得一絲不苟，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就有著沉靜的威壓和氣勢。陸思明一揚眉，這是要和自己算帳了？
“爺爺。”陸思明恭敬地關上了門，往前走了幾步，邊走邊向爺爺問好。一直走到臨近爺爺的地方才停下。他掃了一眼牆上的條幅：“戒急用忍。”這個橫幅是什麼時候掛的？他怎麼記得上次會議室裏麵還是一幅奔馬圖。
“思明啊，坐，坐。”話語聲音和軟，甚至比陸思明之前和爺爺討論公司的策略時還慈祥了幾分，和這個冷硬嚴肅的大會議室一點兒也不相配。
陸思明依言拉開椅子坐下。
“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剛一坐下，爺爺便溫聲問到，“好了，坐得這麼筆直做什麼？怎麼現在見到爺爺也緊張了？”
“爺爺，還好。隻是公司有一些小小的變化，需要處理一下。有幾個陳年的賬目剛剛清理完。”陸思明頓了頓，“爺爺，您需要看看賬目的情況嗎？”
爺爺擺了擺手：“我也老了，這些事情你做主就好了。不過生意啊，錢啊，總是小事。這麼一大家子人，以後都是要靠你的。人，人情，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麼樣，總是一家子，骨肉親情是分不開的。”言語之間，竟是對公司的業績混不在意的意思。
陸思明聽得心裏往下沉，但是他還是忍住了：“那是自然，隻要是一家人，有什麼不能解決的呢。”前提是，必須得是一家人，他們可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一家人，不但是當成了敵人，隻怕還當成了仇人。
“你大伯和二叔呢，人是有時候腦子不太靈活，轉不過彎來。不過我們這麼多的產業，他們畢竟也是你的長輩，別讓他們麵子上太難看了就是了。我知道你現在年輕，很想做一番事業來。之前你說的事情我也想過，純作金融的確是風險很高，實業的那些事情你願意去做就去做，內地的經濟這些年顯見是越來越強的。這方麵我已經和他們兩人都說了，不會有人再有異議。一個人畢竟是辛苦，有家裏人幫著，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單幹。也是前些年，讓你一個人辛苦了。”
爺爺略有些愧疚地看著陸思明，這個孫子對自己隻怕是要有氣了。隻是，他還是年輕啊，不知道對於父母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便是老大老三不爭氣，也不忍心看他們這個歲數就賦閑在家，拿一點兒無關痛癢的紅利。前些年讓他一個人走闖，是想磨磨他的性子，隻怕也讓他覺得自己什麼事情一個人都能幹成了。須知道在商場上，多少還是要講一個情字，情要先於利。如果一家子裏麵都處不好，別人來和你做生意，也會把你當作一個鐵石心腸。兩個人都利字當頭，生意怎麼做得長久？這些，恐怕他現在還不明白啊。
陸思明的拳頭微微用力，麵上卻不顯：“我知道了，爺爺。我會想辦法的。”
“去吧，不著急的。他們兩個錯在先，昏了頭，讓他們清醒清醒也好。”爺爺擺了擺手，“這裏也沒有別的事情了，一會兒你出去讓他們叫車，我要回半山別墅去。”
“爺爺我送你吧。”陸思明站起身來，雖然心裏憋著氣，但是麵對爺爺他還是習慣性地尊重和照顧。
“不用不用，去忙你的吧。”
“那我走了。”慢慢的退出了會議室，輕輕關上了門，陸思明臉上的再也忍不住。他緊緊咬著牙關，腳下走得飛快，幾乎是飛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呯”的一拳打在了辦公桌上。看到桌上的鎮紙和電話機，隻覺得越看越刺眼，“嘩啦”一聲都掃到了地上。他越想越生氣，索性把桌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悶悶地坐到了沙發上，一次一次地深呼吸，平利自己的心情。
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這麼生氣了。從他進入這個商業的世界的時候，他就知道要成功，理智必須要能駕馭情感。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讓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斷。特別是憤怒，這種情緒最為影響人的判斷。
他又想起了爺爺在會議室裏換上的“戒急用忍”。他已經忍了很久了。今天爺爺的話，看來大伯和二叔的那些挪用公款，胡亂批建項目，裙帶關係的證據爺爺都覺得沒關係了。橫豎公司就是家族的，他們也是家族的一員。所以讓公司蒙受損失也好，讓家族蒙羞也罷，隻用是一家人，骨肉親情就可以抹去了嗎？
可是爺爺並不知道，如果僅僅隻是生意上頭腦昏一些，甚至是有點貪婪，他都可以忍。他甚至可以一再地忍下去。就像他之前忍著的那樣。甚至於再個陸氏金融，他都可以不要，他有能力自己再造一個王國。但是大伯和二叔做的，並不止於這些。他有些後悔沒有更早地告訴爺爺他們曾經幾次試圖綁架自己，最後更是想要置自己於死地。正是因為知道爺爺會心痛，會震驚，會心酸，他才隱瞞下了這些事實。現在看來，竟然是讓爺爺認為自己才是心狠手辣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