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尊最後現世的聖賢，一黑一白，極其分明，大概是龍族最為古老的聖賢。
他們周身散發出陣陣滄桑之氣，還有被無盡歲月風塵洗刷過的眼眸，真可謂是老態龍鍾。
“世人都道，聖賢不死不滅，哪知聖賢亦有壽元，不過是與尋常生靈相比，較為漫長罷了……”
其中一位聖賢悠悠開口。
見到這兩位現世，龍族諸位龍主，神色愈發震撼，當即噗通跪在那裏。
那等發自內心與骨血深處的崇敬，是最難以偽裝的，就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兩位前輩，可是我龍族傳說中的黑白二聖……”
龍族傳承至今，大概出過許多聖賢，在當時的時代，大概都是威震世間的強者，但歲月悠悠，大都被曆史的塵埃淹沒，唯有這“黑白二聖”的名號。
他們便如同龍族曆史中的兩顆璀璨星辰，生逢亂世，不止照亮那個時代，連後世都一直流傳著他們的傳說，從未間斷。
可以說，後世龍族的信仰，上古龍神為第一，他們便是第二！
龍神乃是上古神明，縹緲難見，但黑白二聖，卻是活著的傳說。
傳說，上古時代，曾發生過一次極其恐怖的禍端，天地險些被毀滅，黑白二聖便是那一場禍端的親曆者，在那以後，黑白二聖便消失了。
從那以後，龍族的各種典籍之中，再無黑白二聖的半點記載，卻未曾想到，他們一直都在龍界之內。
各部龍主跪拜之下，整個龍族強者紛紛行禮。
那一刻，龍吟震徹天地！
而那黑白二聖掃一眼龍族，相視一笑，目露和藹之色。
“凡所過往，皆為序章，黑白二聖，亦為虛名，不過是兩個老得連名字都忘掉的老東西而已……”
黑衣龍聖如此自嘲，揮手間，龍族強者，盡數平身。
白衣龍聖則是盯著石龍，卻並不在意他們的本命星辰還被石龍拘禁在一掌之中。
“龍族本就壽元悠長，我們兩個老家夥也活得足夠久，從上一代天子還未執掌天命時，我們便存在了，隻是卻從未見過你這等生靈。”
這白衣龍聖的龍眸，都帶著一絲濁氣。
說話時，宛如無波古井，穩若萬古巨嶽，仿佛世間沒有哪檔子事能夠令他動容。
石龍見此，望著白衣龍聖，說起自己的來曆。
“太虛古域中，有一株神木，喚作‘日月化龍木’，我本是樹下一頑石，偶得造化，生了靈智，吸收天地日月之精華，於樹下得悟大道，後因見教主天縱奇才，隨他出世，並於易教之中，修成仙道，我本無名姓，因頑石所化，又為龍形，故而世人喚我‘石龍’。”
“原來如此……”
白衣龍聖聞言點頭，口中卻又呢喃著兩個字：“仙道……”
“從未聽說過有此道……可是當世所出麼？”黑衣龍聖對於仙道，也頗為疑惑。
“豈不聞，天下仙道出易教，仙道，乃是我易教變革之成果！”
“如此說來，你摘取聖賢本命星辰，猶如探囊取物，也是賴於仙道手段？”黑衣龍聖問道。
“不錯。”
石龍雙眸之中，仙光凜凜。
“世人所修之道，皆賴天地大道之力，便是聖賢，也不例外。”
“所以爾等皆在天地大道之中，而九天星河，浩渺宇宙，卻在天地大道之外，聖賢將本命元神寄托於星辰之中，世人沒有看破天地大道的本事，自然無法看清其位置，但，我不同！”
“我，身為當世第一尊仙，已然斬卻天地大道束縛，修成自我之道，任天道高渺，地道厚博，我隻需仙目一睜，便可看破。”
“於我而言，你們的本命星辰，便如同掛在我頭頂的燈籠，我若要摘取，隻需探手之功！”
石龍一番話，可謂是道破聖賢之秘，闡明仙道之威！
龍族黑白二聖聞言，久久不語。
許久之後，才將目光掃過整個龍族，在龍域之前，發出一聲滄桑的歎息。
“時代一直在變，到如今，徹底變了……”
“想我龍族，以古族自居，但古族二字，不是依靠先輩留下的底蘊，作威作福！”
“龍族傳承至今，曆經無數時代，而每個時代的強者，如同我們，都背負著種族與時代所賦予的使命，此乃自強不息……”
“兒郎們，大聲告訴我，你們的使命是什麼……”
黑衣龍聖望著龍族眾強者，目光殷切，但卻聽不到他想要聽到的聲音。
“古族二字，隻是先輩的榮耀，僅此而已啊……”
“我龍族，怎麼就成了這般模樣……”
“這麼多年，我們兩個老東西睡著了，可還有千千萬萬的族人，你們該醒著，越是艱難，就越要清醒啊……”
“這才叫傳承……”
“唉……”
黑衣龍聖一聲歎息，歎息中，夾雜著失望與痛苦。
白衣龍聖見此，伸手拍著他的肩膀，道：“拚死鎮平那禍端，苟延殘喘三萬年，你我之誌，乃為龍族創盛世，龍族卻終因盛世而沒落……”
歎息聲下，龍族強者皆低頭，唯獨一人，昂首挺立，望著黑白二聖，大聲喝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聽聞這話，黑白二聖渾濁的龍眸，一刹變得晶亮有神。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呢喃間，二聖轉身，卻那昂首挺立者，竟是當代龍君，敖烈！
下一刻，敖烈直接跪倒在二聖麵前。
“龍族罪君敖烈，見過老祖！”
望著敖烈，黑白二聖佇立良久，才道：“能說出這等話，可見你並非昏君，那麼今日之戰，看來你早已知曉結果！”
敖烈搖頭道：“不敢。”
“隻是我親眼見過易教以仙道手段鎮殺魔教聖賢。”
“我龍族，沉醉在教條律令編織的安樂夢中，時日已久。”
“天地已變，世人皆醒，唯龍族執迷依舊！”
“我敖烈，要做龍族後世之君，而非末代之君！”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若無憂患，龍族便不知警惕，不知自強，不知變通；一味安樂，便是沉淪，最終招致覆滅之災！”
“所以，我敖烈，身為龍族後世之君，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掀起一場大戰，用我龍族之血，喚醒族人！”
“此時不醒，還以古族自居，自命不凡，今日便是下場！”
“待他日，旁人將屠刀架在你們的脖子上時，所謂龍族，也不過是肥碩的爬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