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兒還要再說什麼,薛生已經轉過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回到了座椅上,半躺了下來。
“玉兒,出去罷,讓爹爹靜靜。”薛生盡量讓自個兒平靜道。
撇了撇嘴,薛玉兒眼裏閃過幾道不滿之色,卻還是轉身離開了。
那個人,定然不會是他。
也不曉得是哪個府裏頭的大人,這般沒有眼力勁兒,若真是他……
哼!自家爹爹還會怕了他不成?薛玉兒得意的想道,屆時還不是任人揉搓。
自小在薛府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薛玉兒顯然不曉得還有一個說法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井底之蛙做習慣了,便是遇到了天鵝,也隻當是個火鳥了罷?
待得薛玉兒走出書房,站在外頭的管事早早的就已經垂著頭,彎著身子站在一側。
冷冷地笑了一聲,薛玉兒嘴角挑了挑,“你是罷,今日個本小姐沒有心思罰你,但你可要記得,此事……本小姐不會這般容易讓它過去的,膽敢攔本小姐的路,你還是第一個!”說完,用力的哼了一聲。
隻是在囂張的說出這句話後,薛玉兒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連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管事聽了這話,隻能夠苦笑,現在讓小姐罰了,也還罷了,若是真要等著小姐心裏頭不舒坦了……
罷了,活該自個兒不長眼罷。
躬身應下,得到了自然又是薛玉兒的一聲冷哼。
隻是,不到半刻,管事的眉頭又跳了起來,小姐怎的,突的又回來了?
這一次,薛玉兒是真的有事兒了,來不及同門口的書房管事多說話兒,跑著衝進了書房。
聽著一串跑進來的腳步聲,薛生有些煩躁的睜開眸子,剛剛把今日個的事情理了一遍,誰又這麼不長眼的過來了?
“爹爹,還有一個事兒,女兒忘了同你說……”這件事兒,薛玉兒曉得是真的自個兒做錯了,當下聲音也小了不少。
薛生心裏頭抑鬱,自然是沒有去管女兒此刻的情緒,若是平日裏,定然是能夠發覺她的不對勁。
擺了擺手,漫不經心道:“說罷。”
薛玉兒看著自家爹爹的態度,突然覺得那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當下也放下心裏的石頭,撇了撇嘴,露出一絲不屑,“爹爹,上次我從舅舅家回來,舅舅說讓你幫他推舉一個人,具體的尋他商討。”
眉頭猛地一皺,薛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外頭的女兒,這般大的事兒,怎的到了現下才說?!
都已經過了舉薦之日,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還舉薦個甚?!
更何況,自家小舅子還說讓自個兒到他的府裏去商討,這個事兒……
半晌沒有說話,最後薛生也隻能夠搖了搖頭,“玉兒回去罷,爹爹想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他要好好想想,怎的同小舅子去說將這個事兒,若是一個處理不慎,指不得兩個府裏的關係就……
待得薛玉兒走後,薛生嘴角的那絲苦笑,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了。
他薛生,還真的上輩子做了什麼事兒,能夠得到上天的如此眷顧?
葉府裏,葉家二哥讓下人從馬廄裏牽出自個兒的愛馬,鞭子一揚,棗紅色的大馬長嘶一聲,撒開蹄子跑了出去。
葉二哥心裏此刻就如同自個兒的馬一般,飛得老快,恨不得現下就到了那什麼來福客棧去。
葉府門口的下人看著自家二公子一臉興奮的模樣,隻能夠麵麵相覷,卻也打心裏頭高興。
自家的二公子,這些日子,可沒怎麼見他出門了,也未怎麼看到他這般歡樂的模樣。
前兩日他們還想,府裏頭莫不是發生了什麼大的事兒,否則怎的府裏近日用讓他們覺得有些沉悶呢。
如今一看二公子的模樣,顯然是他們想多了。
葉府的下人,管教極其嚴厲,在外頭當值下人,並不曉得內院裏頭到底發生了何事。
即便是曉得也隻是一星半點,更不用說葉家老爺子更是對此事下了禁言令。
來福客棧裏,慕容清風一臉輕鬆地靠在椅子上,鳳眸微眯,修長白淨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索著緊握的茶杯,不知在想些什麼。
方才林柱幾個人突然過來,說是那個賞五千金來取他性命之人突然說讓他們停手。
看著他們疑惑不解的模樣,慕容清風卻是但笑不語。
他們不曉得其中的彎彎道道,他倒是多多少少揣測出了一點兒。
出現這種事兒緣故,照情理而言,無非有二。
其一:他慕容清風不再值得他們動手。
其二,便是他慕容清風讓他們不敢動手。
兩個緣由一比較,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若是說薛府父女兩個人肯放他一馬,那絕對是不可能的,畢竟他們那般睚眥必報的性格,可是囂張慣了。
若是後來那個……
慕容清風緩緩的閉上眼睛,那便是,那件事兒,成了……
韓莫還在一旁嘀咕著什麼,慕容清風心裏頭卻著實爽快了不少。
來京師這般久了,大大小小的事兒也做了不少,隻今日,卻是格外的讓他痛快。
韓莫這孩子顯然不曉得自家大哥此刻內心在琢磨些什麼,一雙有向劍鋒一般生長趨勢的眉頭時不時的蹙起來一下。
許久,少年才發覺自家大哥的目光落在了自個兒的身上,當下一愣,不自在的撓了撓頭發,“大哥,你這般看著我作甚?”少年小心翼翼,有些緊張的問道。
天曉得,隻要大哥突然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帶上這樣一副神情,他骨子裏便直接躥上陣陣寒意。
而且,看這個感覺,明顯大哥就盯了他不短時間了……
“阿莫,他們暫時不殺我了,你可是極為惱怒?”慕容清風勾了勾唇,輕聲笑道。
少年的身子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眼睛眨了眨:“大哥,你說什麼啊?”
搖了搖頭,慕容清風但笑不語,隻是卻也不將目光落在韓莫的身上了,轉頭去瞧另一側的茶杯。
這一下,倒是少年著急了,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大哥不能就因為這般就不理他了啊。
當下,身子一轉,快速的湊到那眉目精致,卻一臉冷靜的男子身邊,“大哥,你方才為何說那句話?”
沒有去理睬突然過來的少年,慕容清風手指輕輕挑去杯身上滑下來的一滴茶水,在桌上畫了幾筆。
“你不是嘴裏一直念叨著,為何那人突的就不下手了嗎?”待得手裏的水都成了桌上剛勁有力的字時,這才淡淡的問道。
這……
韓莫眼睛猛地瞪大,聲音裏也帶上了一絲焦急,“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怎的可能這種想法,可萬萬不能夠讓大哥給誤解了啊。
他隻是在琢磨這個事兒,怎的突然那個討人厭的薛府人就改了主意。
看著少年明顯焦急的模樣,慕容清風卻隻是笑笑,任他在一旁解釋了許久。
過了好半晌,男子才緩緩的將眸子再次轉到韓莫的身上,“以後若是再琢磨事兒,莫要再嘀咕出聲了。”
說完,端起手裏的茶,細細的品了起來。
少年再度眨了眨眼,這才曉得自家大哥方才說的事兒,根本就不是他那什麼在嘴裏嘀咕出來的話兒,而是他的這個習慣兒。
撇了撇嘴,正待韓莫要說什麼,慕容清風再度開口了。
“你也莫要說,這是在我麵前才這個樣子,在別個麵前便不會了。”慕容清風淡淡道。
阿莫,你不可能一直跟在我的身邊,你終究也要學會自個兒做事情。
“是,大哥。”掩去眼裏的詫異,韓莫點頭應下,心裏的嘀咕聲卻更多了。
大哥怎的就曉得了他心裏頭想的事兒呢?
韓莫心裏一陣無趣,撇了撇嘴後把目光投向了窗子外頭,原本隻是隨意瞥了一眼,但立馬,少年的眸子便瞪大了起來。
“大哥,外頭,那個葉府的二公子過來了。”少年轉頭對自個兒大哥說道,聲音裏帶著兩分古怪的感覺。
這個葉青鬆罷,他也不是說見得對他有什麼惱怒的感覺,但也不見得能夠多待見他。
就他那同自家大哥才見了幾麵後便直接開始同自家大哥稱兄道弟的方式,著實是讓他有些許不樂意。
端著茶杯的微微一頓,慕容清風鳳眸裏頭的眼神劃過一縷深邃,片刻後便輕聲笑了起來。
“即是葉家公子來了,阿莫你便去將門給打開罷。”慕容清風如是道。
“是,大哥。”將目光收回,看著那人翻身下馬進了客棧裏,韓莫點頭應下。
一樓賬台處的林柱看著風風火火一臉喜意上去的葉青鬆,不由愣了一下,但立馬又回過了神,繼續算手裏的賬。
方才,這個葉府二公子,問他的話是:在你們店裏住的慕容公子可還在原來的天字號客房?
“慕容兄!”葉青鬆一到二樓,便看到自個兒要過來的這間屋子門是大開著的,正納悶著,湊近一瞧,裏頭站著身子嘴角含笑的可不就是自個兒要尋的人麼?
當下心裏頭更加開懷不少。
“果然是葉公子要來。”輕聲一笑,慕容清風點頭道,招呼葉青鬆進來後坐下。
看著自個兒身前早已經倒好的茶,加之自個兒還沒有過來便大開的門,葉青鬆眼裏閃過一絲驚詫,“慕容兄曉得我要來?”
“阿莫方才在瞧外頭的景致,看到你過來了,我便琢磨,不曉得葉公子可是要來我這兒嘮嗑了。”笑了笑,慕容清風對他的話沒有過多的解釋。
葉青鬆一愣,繼而哈哈大笑,臉上帶著一絲神秘,“如此說來,慕容兄還真是同我心有靈犀啊,我正是要來尋慕容兄的,隻是可不隻嘮嗑這般簡單。”
“哦?還有什麼不簡單的事兒?葉公子要同我說道不成?”慕容清風抬了抬手裏的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