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瑾琛手臂緊繃的厲害,聲音喑啞幽冷的道:“夫人,我終於找到你了。”傅瑾琛的下巴輕抵著尹清歌的額頭,開口說話的那一刻,猩紅暗黑的眼眸也一下子溫柔了起來。
尹清歌眼眶微紅,重重的在傅瑾琛的懷中點了點頭,終於等到你了……
場麵瞬間安靜了下來,大街上的百姓好奇的探著頭看著天空上方緊緊相擁的兩人,煙雨迷蒙中,尹清歌纖弱的身影看起來極為脆弱,卻又仿佛在那一刻,壓過了全天下的重量。
“夫人?”傅瑾琛低頭看著懷中的尹清歌,見她眸中含淚,始終不發一言,不由皺了皺眉,不解的喚了一聲。
尹清歌極淡的掀了一下唇角,扯出一抹安撫的笑意來,然後才輕輕搖了搖頭,傅瑾琛眸色一深,一手握住尹清歌的手腕,用內力探了一下,滿是暗色的眼眸中頓時閃過了一絲嗜血之色,冷聲道:“我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身邊所有的人。”
尹清歌輕靠在傅瑾琛的懷中,聽到這句話,唇邊的笑意不由泛出了些許苦澀的滋味,若是談夙說的都是真的,那她應當算是談夙身邊最為親近的人吧,而且,她一直的都不願意承認的是,重生這一世,第一次穿上嫁衣拜堂,對麵之人不是傅瑾琛,而是一個囚禁了她的人。
傅瑾琛脫下外衣披在尹清歌的身上,小心的將她攔腰抱起,緩緩的落在地上,目光溫和的看著她,輕聲道:“夫人,我帶你回去。”
尹清歌微微點了點頭,傅瑾琛這才極淡的勾了一下唇角,這一個月來,第一次真正的笑了一次,傅瑾琛對著一側的嘲風吩咐道:“你留在這裏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是。”嘲風點了點頭,看著傅瑾琛抱著尹清歌極快的閃身離開,一直懸著的心這才徹底放了下來。
剛剛打鬥的談夙一行人在尹清歌掉下去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時候,已經趁機離開了,天空中漸漸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落在水麵上,泛起一圈圈漣漪。
韓柯愣愣的站在河邊,看著水中景色,不由極淡的勾了一下唇角,笑意中有著淡淡的苦澀之意,眼神中也滿是複雜之情。
嘲風緩緩走到韓柯身邊,像是讀懂了一些什麼似的,安慰的拍了拍韓柯的肩膀,輕聲歎道:“我跟過王妃一段時日,王妃曾說,世人皆苦,不過是因為強求太多,人這一世匆匆而過,盡興便已足以,得到太多也會失去太多。”
韓柯聞言眸色微閃,旋即就冷哼一聲甩掉了韓柯的手,沉聲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根本就什麼都不懂。”
嘲風看著自己落空的手,不由聳了聳肩,然後無所謂的收了回去,淡淡道:“好吧,就當是我白費口舌,這雨下的越來越大了,你可要回去麼?還是說……你就喜歡傻乎乎的在這裏淋雨?”
韓柯冷哼一聲,不屑的睨了一眼嘲風,然後就轉身朝著先前的客棧走了去,嘲風跟在韓柯身後,不由輕笑著搖了搖頭。
南方多小巷,細雨之中,油紙傘下,究竟落了誰的惆悵。
細雨淅淅瀝瀝的落下,一處拐角處,一個白色的身影一直定定的注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幽深的眼眸中滿是冷意。
“主子,我們快走吧,你剛剛受了傷,實在是需要休養,不能再碰見睿親王了。”一個侍衛站在他的身邊,手中撐著一把普通的油紙傘,小心的給他遮著雨,擔心的道:“要救夫人,也不能急於一時,主子,我們走吧,這裏實在不是久留之地。”
談夙負手站在那處,手中緊握著一支銀色的簪子,那簪子上刻著精致的梨花,恰恰應了如今的場景“離”!
談夙緩緩轉身,任憑細雨打濕自己的肩頭,然後低頭看了一眼再次滲出血跡來的胸口,眸色暗紅一片,唇邊也不由的勾起了一抹冷然的笑意,沉聲道:“走!”
那侍衛應了一聲,急急的跟在了談夙的身後,一行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行路匆匆。
而這時的尹清歌和傅瑾琛卻是麵對麵坐著,氣氛有些小小的微妙。
傅瑾琛定定的看著尹清歌,眸色中滿是暗色,輕聲道:“夫人,我給你檢查下傷勢吧。”
尹清歌眼神中有著絲絲慌張之色,下意識的攏了攏自己的衣襟,拿過一邊的被子給自己蓋好,輕聲道:“不用了,剛剛大夫不是看過了麼,我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傅瑾琛眸色一深,狹長的眼眸中瞬間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站起身來坐到尹清歌的床邊,抬手將她擁進懷中,淡淡道:“夫人,你到底哪裏傷到了?為什麼一直不願意讓我看一眼?”
尹清歌輕輕垂下眼眸,眼神中滿是慌張之色,輕聲道:“真的沒事,隻是我們畢竟還沒有拜堂,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妥而已,你放心,我真的沒事。”
傅瑾琛哪裏會相信尹清歌這樣吞吞吐吐的話,幽深的眸中當即滿是暗色,抬手輕握著尹清歌的受傷的手掌,神色晦暗難明。
就在傅瑾琛要說出什麼來的時候,屋門卻是驀地被人推了開來,傅瑾琛眸色一暗,眼神中瞬間就有了嗜血之色,尹清歌則是連忙從他的懷中退了出來,蒼白的臉上有著絲絲粉紅之色。
韓柯站在門前,看著傅瑾琛要殺人的眼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直接上前走到尹清歌的身邊,拉過尹清歌的手看了一眼,頗為嫌棄的道:“尹清歌,你怎麼這麼笨啊,以前看你還挺聰明的,沒想要你連用簪子開鎖都不會。”
傅瑾琛麵色陰沉,目光陰鷙的睨著韓柯,剛要動手,尹清歌就用另一手握住了傅瑾琛的的手掌,安撫的輕拍了兩下,看著他的神色緩和了一下,才微笑著說道:“你先出去吧,我跟韓柯許久不見,也想聊一聊。”
傅瑾琛眸色微沉,看著尹清歌眼神中的堅定之色,又說出拒絕的話來,想著今日的談夙的事情,當即站了起來,沉聲道:“那我一會來看你。”
尹清歌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傅瑾琛離開了屋子後,才將視線放在了韓柯的身上,輕聲笑道:“我還真沒有想到過,第一次見你恢複了女子的妝容,居然會是在這裏。”
“這有什麼的,天下女子都差不多,頭發長,身子嬌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韓柯無所謂的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小瓶金瘡藥來,直接塞到了尹清歌的懷中,淡淡道:“這是我們黑星盟自己研製的傷藥,效果極好,就是會有些疼,你可以試試。”
尹清歌微微一笑,將那瓶藥收起來,笑道:“多謝。”
“你這些日子還好麼?談夙為什麼要將你抓走?”韓柯好奇的撐著下巴,直接開口問道。
尹清歌聞言微怔,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暗色,淡淡道:“此事說來話長,還是日後再說吧。”
韓柯眸色微深的看著尹清歌,淡淡道:“你在逃避。”
尹清歌沉默了一會,旋即淡淡的抬起了頭來,腦海中滿是一個月的囚禁和折磨,整日被點著穴道,被人強行喂食,不能有任何一刻放鬆警惕,簡直被關在暗牢中都要痛苦上幾分。
尹清歌將視線淡淡的放在韓柯的身上,唇邊不由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輕聲道:“或許吧,這件事情涉及甚多,你不知道也好,還是不要問了。”
“我失蹤後,京中可有發生什麼事麼?”尹清歌抬手從床邊拿過茶壺,緩緩倒了兩杯清茶,一邊遞給韓柯,一邊轉移話題問道。
韓柯接過茶杯,知道尹清歌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當即也不再追問,反正她想知道的事情,她可以自己去查。
“你失蹤後,你身邊的丫鬟粉融也跟著失蹤了,我聽說,那丫鬟伺候了你十多年,怕你擔心,已經派人去查了。”韓柯淺抿一口清茶,想著尹清歌失蹤後,傅瑾琛的所作所為,還有明帝的一些舉動,心中不由輕歎一聲,但是尹清歌如今身子極弱,不能多思,便隻能選了些簡單的事情來說。
隻是韓柯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話音剛落,尹清歌的眼神中就驀地閃過了一絲傷痛之色,握著茶杯的手也倏然之間緊了一些,淡淡道:“不用了,粉融她……她已經過世了。”
韓柯聞言一怔,沒有想到談夙那人居然連一個小丫鬟都不放過,當即神色有些尷尬了起來,訕訕道:“這樣啊。”
夜色漸深,今晚細雨不停,灰暗的天空擋住了月亮的光輝,夜裏暗的厲害,韓柯離開了之後,尹清歌安靜的躺在床榻之上,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簾帳,眼神中不由閃過了一絲暗色。
其實韓柯說的沒錯,她是一直在逃避,自古沒有男子不在乎女子的清白,傅瑾琛身處高位,霸道專橫,應當是更加接受不了的吧,若是他知道談夙險些情薄了她,大抵也是會嫌棄的吧。
尹清歌微微閉了閉眼,眼角忍不住的落下一滴淚來,屋內暖黃色的燭火輕輕搖曳著,尹清歌剛要抬手擦去眼角的淚痕,屋門就被傅瑾琛輕輕的推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