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下過一場大雨。
顧柔起來關窗戶,看著夜空閃過的雷電,猶如猛龍的力道撕裂天空,她就有些擔心起來。
這雨水是寶也是害。
孫媽聽到了動靜,就起身來:“小姐怎麼了?”
“沒什麼。”她把窗子關上:“我就是擔心太平村那些白菜,這白菜一遇到水水量充足就容易漲開。”
“是啊,不過好在是用來醃製酸菜的。”孫媽安慰:“不必太擔心。”
“這一場大雨,不知道要毀了多少莊稼地。”顧柔歎息了一聲。
孫媽剪了燭心。
顧柔看著跳躍的火苗,幽幽道:“倒是一直沒見著三伯娘把欣瓊的孩子帶出來。”
“是啊,我也好奇呢。”孫媽道:“這次入京,好像也沒有欣瓊的消息。”
“奇怪。”顧柔皺著眉頭。
“曹氏是容不下這個孩子的。”孫媽訕訕的,“說不定……”
顧柔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憐那個孩子那麼小。”
“利益相爭。”孫媽解釋。
“還不是男人做下的孽。”顧柔有些氣憤。
“反正這事與小姐無關,小姐還是不要問了為好。”孫媽勸說:“眼下穩定顧家比較重要。”
“你說的我也清楚,顧家是底子都被掏空了。”顧柔盤算著,“想要像從前那樣,是不能了。”
“富貴由天,咱們也是盡人事聽天命。”孫媽又問:“餘姨娘那邊可都還好?”
“她沒什麼,我給她單獨安排了屋子,每天的飲食也都是金蕊把關,不會有事,丁氏想下手也沒有辦法。”顧柔沉了沉,“再說顧家那麼多人盯著,她也不好動手。”
“小姐,這孩子出生是要放到大夫人身邊的養著的,你有什麼對策嗎?”孫媽又問。
“若是個女兒,也許還好,可若是一個兒子就更好了,我爹一定比我們都上心,丁氏就更沒有下手的機會了。”顧柔十分篤定,對於餘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十分放心的。
“那就好。”孫媽也放了心。
不管是誰,隻要能給顧修德生下一個兒子。
顧修德有了傳宗接代的,那麼他們這一房的根基也就穩了。
——
天亮後,雨勢不減。
顧柔沒辦法出門,拉著全家老小在廊下煮茶繡花聊天。
青墨在屋子裏讀書寫字。
家中好久沒有如此的安寧過了。
日子閑靜,顧柔也是懶洋洋的。
“這場雨過後,就到了炎夏了。”孫媽正在繡花,繡的是荷花。
顧柔看了一眼,顏色是青色,怕是繡給自己的。
“冰窖的冰都儲存好了,這一夏天是不用擔心了。”顧柔坐在長椅上,看著外麵的雨,“倒是顧府的冰窖,一定不夠這一大家子人。”
“小姐可還要添置一些?”孫媽問。
她搖頭,“不了,顧家沒有多餘的開銷,讓她們忍著吧。”
正說著,就聽到外麵有人砸門。
周盈去開門,就看到她急匆匆的進來,“大小姐,不好了,老太爺怕是不行了。”
“怎麼回事?”顧柔站起來。
“說是他去見老夫人,兩人吵了起來,接著老太爺就昏倒了。家裏人沒了主意,就讓人來請你。”周盈解釋。
“備車吧。”顧柔深深的蹙眉,她轉身看著孫媽:“怕是被氣著了。”
“老天保佑,他可不能死。”孫媽很直白。
顧柔愣了一下。
“他如是死了,小姐你們可是要守孝三年,這婚事可就要等上一等了。”孫媽擔憂的說。
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顧柔出嫁。
而且越早越好。
免得被顧家拖累。
顧柔倒是差點忘記了這茬。
“應該不會有事的。”顧柔也不是很篤定。
萬一眼中,也許就真的一命嗚呼了。
她走到青墨窗前,道:“我去一趟顧家。”
“嗯。”青墨看了看外麵的雨:“我送你去。”
顧柔沒有拒絕。
他們坐著馬車一起來到顧府
青墨沒有進去,也沒有下車。
把顧柔送到顧府,看她進去,他就讓張大寶送自己回來了。
顧柔直奔上房,家裏人都在。
屋裏屋外都是人。
見顧柔來了,他們自動給顧柔讓了一條路。
進去之後,顧柔就瞧見吳大夫已經被請來。
屋子裏的女眷都是眼睛紅紅的,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
後來顧柔才明白,一旦顧文昌死了,顧柔一定不會管其他房的,那麼他們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原來他們也知道怕。
“顧四老爺,老太爺叫你。”忍冬從東屋出來。
顧修德回首看了一眼顧柔,“你也一起來。”
“是。”顧柔頷首。
“老四,這不合規矩吧?”顧修義不爽,顧柔算什麼。
“二哥有什麼事,等我見了父親再說。”顧修德有些急切,“再者,萬一爹有個三長兩短,二哥能變出銀子來?”
一句話,就把顧修義的嘴給堵住了。
顧柔明白,顧修德這麼說也不全是因為銀子。
而是為了給其他房一種震懾。
不得不說這一招很管用。
至少他們來到津衛城之後,在這種震懾下,還真沒有敢直接和顧柔對著幹的。
“爹,讓顧麟也一起來吧。”顧柔還是給顧修德提了一個醒。
顧修德點了點頭,他們三人一起進去。
吳大夫見著顧柔,直接道:“這是中風了。”
顧柔蹙眉,“嚴重嗎?”
“不能動了,需要人伺候著。”吳大夫道。
“吳大夫盡管醫治,錢不是問題。”顧柔看了一眼床上嘴斜眼歪的顧文昌。
人到了這個地步,也是可憐。
吳大夫頷首,“那我去出開藥方。”
“周盈,你跟著吳大夫去。”顧柔吩咐。
“是。”周盈就跟著吳大夫出去,然後拿著藥方去抓藥。
屋子裏。
顧修德的手被顧文昌給握住了。
他俯下身,將耳朵貼在顧文昌的唇邊。
隻聽見顧文昌斷斷續續道:“老四,你要發誓,不能分家,不能分!”
顧修德點了點頭:“爹,我知道了。”
顧柔心中不由得一歎,就知道會這樣。
顧修德不會不答應的。
“顧麟,你也聽見了,將來萬一誰動了心思,你可要站出來說一說。”顧修德對顧麟十分嚴肅。
顧麟一愣,有些不解。
顧柔頓時就明白了。
家裏誰最想分家,當然是大房了。
其實,顧修德沒那麼笨,是他們把他想的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