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柔和周盈一人撐著一把油紙傘在雨裏走著。
淅淅瀝瀝的小雨,濕漉漉的石板路上,煙雨蒙蒙中,也見不著幾個人。
在城裏繞了一圈,顧柔指著一家生意慘淡的酒莊,“這間鋪子不錯,前街後街都通了門,又是一間二層小樓。”
周盈左右瞧了瞧:“好是好,可是緊挨著如意莊生意還這麼不好,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萬一不吉利呢?
顧柔淡笑,“你看掌櫃的和活計,都在打瞌睡,這麼懶能有什麼生意?”
周盈點點頭,照比香鋪的栓子等人,他們確實太懶惰了。
“就這間了,你把地址記下來,然後幫我聯係一下李牙儈,讓他幫忙。”顧柔道。
周盈把地址記在了心裏。
“走吧。”顧柔淡淡的說。
已經起風了,斜斜密密的小雨變得雜亂無章,衣擺很快就濕了。
“要回宅子還是府中?”周盈問。
“回府。”顧柔道。
周盈開路,走在前麵,抄近路到了府衙門口。
她們站在門口,把油紙傘收起來,交給門童,然後往裏走。
到了二進院子,就瞧見餘姨娘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著顧柔。
顧柔走過去:“怎麼了?”
“是京城來的信。”顧倩回答:“催著我們回去。”
果不其然。
顧柔淡笑:“你們是跟著爹一起外任,你們是去是留,爹說了算。”
“我看老爺也沒辦法,畢竟老夫人的命令不可違。”蔣姨娘冷冷道。
顧倩扯了一把蔣姨娘的袖子,低著嗓子:“你這麼想回去,就先啟程。”
蔣姨娘抿抿唇,不做聲。
顧柔道:“怎麼能還讓老夫人操心,家裏雖然不能錦衣玉食,可是這麼幾口人也足夠養活了。”
餘姨娘看著顧柔:“那我們不用回去了?”
“想回就回,我不攔著。”顧柔淡淡的說:“爹說過,內宅的事情我做主,所以誰想走就走,跟我說一聲就行了。”
說完,她補充了一句:“沒有路費,家裏的錢也就夠吃夠喝,沒有多餘的錢。”
最後一句,顧柔是看著蔣姨娘說的。
她俏麗的小臉十分的冷漠。
蔣姨娘渾身不自在,嘴巴囁嚅了半晌也沒有啃聲。
“周盈,取紙筆來。”顧柔挽起衣袖,“我來給老夫人回信。”
周盈取了紙筆,顧倩一方黑硯,“我給長姐磨墨,長姐慢慢寫。”
顧柔勾起唇角,她撚起毛筆,在信箋上工工整整的寫下了一封書信。
書信的內容很簡單,不過是請老夫人放心,這邊夠吃夠喝不用惦記,但是也指明若是再有人過來,就應付不開,母親和小妹就讓老夫人費心照顧,然後又說了說崔媽媽在的這些日子府中發生的大事小情,話裏話外都是埋怨崔媽媽的。
信寫完了,顧柔裝進信封,讓周盈送出去。
顧倩放下手裏的黑硯,“長姐,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顧柔搖頭:“當然不會有問題,你們不走,她寫幾封信都沒用。”
顧倩安心了不少。
蔣姨娘始終冷冷淡淡的,似乎對顧柔的所作所為不以為然。
顧柔懶得管她,她起身去見顧修德。
顧修德的書房焚燒著最好的檀香,香氣淨雅。
“爹。”顧柔走進去,站在顧修德的麵前。
顧修德道:“你回信了?”
“回了,女兒讓老夫人多費心把母親和小妹照顧好,這邊就不用她操心了。”顧柔回答。
顧修德十分滿意的點點頭,“這信還是你來回比較好。”
“是呀,爹太忙了,這事女兒願意代勞。”顧柔淺笑:“爹,還有一事。”
“說吧。”顧修德頭也不抬的說。
“女兒要出趟門,可是要幾天才能回來。”顧柔道。
顧修德頓了一下,他緩緩抬頭:“這次不是去上青村或者是安家村?”
顧柔搖頭:“要更遠一點。”
顧修德皺起了眉頭:“你一個人去?”
“我會帶幾個人。”顧柔回答,“跟爹說一聲,也是怕爹有急事找我,不知道我的去想。”
“你一個女兒家出門在外不安全,我找兩個衙役跟著你。”顧修德道。
顧柔輕笑,“爹,不能公差私用,這對你對整個家都不好。”
顧修德怔了一下,才恍然。
這話提醒他了。
他身邊都沒有幾個護衛。
家裏女眷不少,出門在外,沒幾個護衛可不行。
見顧修德走神,顧柔低下頭,眸底閃過一絲暗芒。
她有必要提醒顧修德,在老夫人的手底下,他的日子遠配不上他的身份。
節儉是一方麵,可是在朝為官,麵子還是要有的。
不然會被人輕視。
顧柔也是擔心,接下來老夫人還會有措辭更為嚴厲的書信送來,動搖了顧修德。
她不得不防患於未然。
“嗯,多帶幾個人是好的。”顧修德的回答有些幹巴巴的。
“爹,我想著我一個人出門還不算什麼,往後家裏的女眷一起出動,這人手就不夠了。”顧柔淺淺的笑著:“我想聘請幾名護院,爹覺得如何?”
顧修德張了張嘴:“這要不少錢吧?”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的安全有保障,找個人天天跟著爹,我們也放心不是?”顧柔笑盈盈的說:“隻要爹答應,這事我就去辦。”
顧修德點了點頭,“也好,還是你想的周到。”
“那我連管家一起找了。”顧柔道:“還有給三妹妹和五妹妹沒人弄一個丫鬟,上次帶她們去參加海棠宴會,就她們身邊孤零零的,看著不像話。”
“好。”顧修德自己萬萬想不到這麼多的。
他要麵子,顧柔她們這些千金小姐出門,也是一樣的。
顧柔見他答應,站起身來:“爹一定還要處理公文,我就不打攪了。”
說完,她就出去了。
顧修德坐在書桌前,愣了半晌,忽然一歎,自言自語道:“怎麼好像是我被人算計了一樣?”
不過他到不生氣。
就是覺得顧柔太聰明了。
明明是她自己想,最後卻變成了是他想的。
這份心思也是挺可怕的。
若是用在正途還好,不然就是……
他苦笑的搖搖頭,“真是和她娘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