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走了。
顧柔坐在梳妝台前，看著窗前大水翁裏的含苞待放的荷花出神。
孫媽煮了紅棗茶，端過來給她：“小姐喝吧，把身子暖起來。”
顧柔回過神來，把手裏的銀票一一展開。
都是彙豐票號開出的銀票，一張一百兩，一共十張。
這又是一千兩銀子。
“這是青墨給你的？”孫媽詫異，“他哪來的錢？”
“說是十三爺賞賜的。”顧柔解釋，“想必是這次吐蕃使團來，他沒少出力。”
“我聽說陳雄都去十三爺的兵營了。”孫媽幽幽的說：“這青墨還挺有能耐的。”
顧柔道：“就是一個把總，八品的小官兒。”
“那也是青墨有本事，能把他介紹進去。”孫媽道。
顧柔輕笑，“孫媽，你好像很介意。”
孫媽愣了一下，訕訕的，“才沒有。”
“你是不是擔心陳雄會把青墨比過去？”顧柔笑嘻嘻的問。
孫媽不理她。
但是眼神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孫媽，原來你這麼擔心青墨，我都不知道。”顧柔開玩笑的說。
“我也是擔心，青墨什麼都沒有，怎麼娶你？”孫媽幽幽的說：“我也不求別的，他哪怕是個五品官都行。”
不然不上不下的，也尷尬。
顧柔卻道：“他應該有自己的打算，我們就別問了，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孫媽點點頭。
這時，周盈進來，“小姐，金蕊派人來，請你過去。”
顧柔剛剛脫了簪子，“發生了什麼事？”
“是京城那邊又送信來了。”周盈回答。
“哦。”顧柔神情淡淡，明眸一轉，“我爹可有派人來請我？”
周盈搖頭。
“那就先不過去，你告訴金蕊除非他們又派人來了，不然就別來告訴我了。”顧柔道。
周盈了然，轉身出去。
孫媽皺起了眉頭：“顧湘和楊玲是到京城了？”
“應該已經在老夫人麵前，狠狠地告我們一狀了。”顧柔慵慵懶懶的：“不管她們，我先去睡一會兒，不是什麼要緊事就別叫醒我。”
“小姐放心睡，天塌下來也不應該是小姐頂著。”孫媽幫她把床鋪好，又點了熏香驅蚊。
顧柔散了發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的月影紗，“孫媽，我不看青墨的官職地位，我隻在乎他對我好不好。”
上一世，她缺失很多東西。
這一世，她想填滿。
孫媽有些憂心，她卻已經閉上了眼睛，“至於那個定遠王，就讓他見鬼去吧。”
“小姐，萬一定遠王比青墨對你還好呢？”孫媽假設著。
“我不會給他對我好的機會，我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顧柔倏然睜開湛亮的黑瞳：“但願他能和平的和我解除婚約。”
不然……
她精致小巧的臉上不見半分的暖意，冷冷道：“我也隻能采取自己的辦法了。”
顧家落難，定遠王府袖手旁觀，足以說明他們的態度。
顧柔相信，顧修德的心裏也一定有些想法。
隻是還沒有表露出來而已。
所以還是先等等。
——
顧柔醒過來的時候，窗外叮咚作響。
原來是下雨了。
廊下，紅袖和沉筆正在一起玩耍。
她們年紀相當，雖然紅袖心智不全，但是沉筆穩重，照顧她不成問題。
顧柔起床，披了一件披風，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
“姐姐！”紅袖放下手裏的翻繩，跑到窗戶下麵，抬頭看著顧柔。
沉筆跟在後麵，掙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顧柔。
顧柔捏了捏紅袖粉嫩嫩的小臉蛋，對沉筆道：“可還習慣？”
沉筆點頭，“小姐不用記掛我，周盈姐姐和月朵姐姐都很照顧我。”
顧柔笑道：“月朵還能照顧你，她不帶著你們兩個一起闖禍就不錯了。”
正巧，月朵端著做繡活兒的笸籮走來，“小姐怎麼能這麼說奴婢，奴婢哄著她們，才沒有闖禍。”
“你們仨就足夠孫媽費心了。”顧柔取笑道，“都是熊孩子。”
月朵吐吐舌頭。
“好了，你帶著她們繼續玩兒。”顧柔叮囑了一句：“別去淋雨，不然會生病。”
“是。”三個人一起朝顧柔點頭。
顧柔笑了笑，轉身回屋。
她隻有一根青色的發繩綁了一個馬尾，換了一件外衫，就從屋子裏出來了。
到了一進院子的正廳，她剛坐下來，周盈就端了一盞熱茶來，“崔媽媽要走了。”
顧柔呷了一口茶：“京城送來的信，就是讓她回去？”
周盈頷首，“下午就走了。”
“倒是挺著急的。”顧柔譏誚：“是不是怕我把她給折了？”
周盈卻道：“瞧著她們這次是真的怕小姐了。”
“管他們怕不怕的。”顧柔冷笑，“他們絕對還有後招。”
“還能有什麼後招？”周盈詫異。
“讓我們都回京城，隻留我爹在這裏。”顧柔似冷非冷的說：“老夫人不能出遠門，所以就讓我們回去，這樣一來我們是去人家的地盤，你說還有咱們的活路嗎？”
周盈恍然：“那咱們萬不可回去。”
“咱們總說沒錢，若是不回去豈不是給她們話柄了。”顧柔冷笑，“不過老夫人算錯了一步。”
“什麼？”周盈不解。
“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讓我回去。”顧柔眯起眸子，神情危險，“你說我要怎麼做才好？”
周盈思索了一番，“裝病？”
顧柔點點頭，笑道：“沒錯，裝病。”
反正那麼遠，她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餘姨娘和蔣姨娘會回去嗎？”周盈又道。
“蔣姨娘說不準，餘姨娘是一定不肯的。”顧柔神情一斂住，“先看看老夫人會不會這麼做，如果不會，咱們的擔心就是多餘的。可如果會，還有我爹呢。”
這種事顧修德說了算。
周盈道：“依我看，老爺最舍不得是大小姐。”
畢竟衣食住行，顧柔都給安排的妥妥當當。
家裏也掌管的井井有條，顧柔走了，他不見得能招架。
顧柔清淡冷漠的一笑，“你說的沒錯，我爹一定舍不得我。沒有了我，他也過不慣從前節儉日子了。”
畢竟由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