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媽媽進了顧柔的屋子。
一進門就看到顧柔坐在桌子前，麵前擺著賬本算盤，還有幾隻錢袋子，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大小姐。”崔媽媽走過去，看了看桌子。
錢袋子都癟的，應該沒什麼錢。
當然，崔媽媽也知道，這也許是故意給自己看的。
顧柔抬頭看了一眼崔媽媽：“崔媽媽有什麼事？”
一般來說，像崔媽媽這種身份的，顧柔也應該給她看座的。
可是顧柔像是不記得這件事一樣，隻是和她討論府上的事情。
“湘姑奶奶屋子裏的被子該換了。”崔媽媽道。
顧柔點點頭，“換也是應該的，等秋收了新棉花下來，就換。”
要那麼久？！
崔媽媽又道：“那個時候就晚了。”
“晚嗎？”顧柔不解，“屋子裏還是有被子的。府中上下，都是一人一床被子，沒有富裕。崔媽媽看我那床上，也就一床，我爹也是，我還想著省錢給我爹做一床夏涼被，我爹是我家的頂梁柱，不比她們重要？”
這話是一點錯都沒有的。
顧柔心疼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這一點上，顧湘她們沒辦法爭。
崔媽媽更不能說出先急著顧湘她們的這種話，畢竟自己端的是顧家的飯碗，不是她們的。
再者，有顧修德比著，府中上下沒人敢越過去。
當然，以往在京城顧府顧修德不算什麼。
但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
“可是那床被子也確實沒辦法用了。”崔媽媽道。
“那就拆了，把棉花曬曬，把外麵的被麵漿洗一下。”顧柔淡漠的看著崔媽媽，“這些你應該會做。”
崔媽媽點頭，“這是自然，老奴就是因為針線活兒做得好，才得老夫人賞識的。”
“行，那你就下去吧，需要什麼漿洗工具，找金蕊就是了。”顧柔擺擺手，讓崔媽媽下去。
崔媽媽心裏憋了一口氣，還是沒辦法跟顧柔硬碰硬。
她也隻能下去。
崔媽媽才走，顧柔就讓周盈研磨。
她拿過紙筆，開始寫信。
“小姐寫給誰的？”周盈問。
“老夫人。”顧柔笑著：“老夫人總是派奸細來，咱們也不能一味的防守，也要進攻。”
周盈不解。
“我隔幾天就給京城寫信，彙報咱們府中情況，就連顧湘吃了咱們幾粒米，我都要寫。”顧柔輕哼。
等秋後算賬的時候，顧柔讓她們都吐出來不說。
還要讓老夫人把虧錢了她們的錢和東西，也都吐出來。
顧柔寫了信，並沒有急著寄出去。
她去找顧修德。
“爹爹，可是好幾天沒回家了，就一牆之隔，也不回來瞧瞧。”顧柔去給顧修德送燕窩粥的時候提醒著。
顧修德剛剛吃完燕窩粥，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姑姑又來了？”
“不止她，還有崔媽媽。”顧柔回答。
顧修德蹙眉，小聲嘟囔，“怎麼還有這個壞心眼的婆子？！”
“老夫人派她來管家，我在外麵就給攔了，讓她直接去伺候姑姑和玲表姐去了。”顧柔回答。
一開始聽到說崔媽媽管家，顧修德的臉一下子就僵了。
可是顧柔話鋒一轉，說給攔住了，一絲掩藏不住的喜悅躍上了顧修德眉梢。
他是個文人，有點寒酸，卻不擅長對付女人。
知書達理的女人還請，要是這種，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爹，女兒來除了請爹爹回去，還有一件事。”顧柔道。
“什麼？”顧修德問著。
“女兒想以後跟京城來往的書信，由女兒來負責。爹公務繁忙，這種小事讓女兒來辦可以嗎？”顧柔征求著。
“你識字？”問完，顧修德一愣，補了一句：“你外祖母就識字，你跟著她，怎麼可能沒學過。行了，這件事就交給你。既然是你管家。這種後宅往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是。”顧柔笑了笑。
其實什麼都不管既是顧修德的優點也是缺點。
優點就是，他把家交給你就是信任你，缺點卻是，你受了別人的氣，他可能不會管，畢竟受氣的又不是他。
所以你要學會自己給自己出氣。
顧柔讓顧修德注意身體，還送了夏涼被來。
顧修德聽說府中就為了一床被子都在吵，看著夏涼被心裏百感交集。
“爹，不用放在心上，女兒不覺得這有什麼。”顧柔寬慰著他：“在女兒心裏，爹爹疼愛女兒，女兒自然也要盡孝心本分照顧好爹。爹你要知道你現在是府中唯一做官的，你不止是我們的天，更是京城那些人的依仗，沒必要畏懼什麼。”
顧修德知道顧柔在提醒什麼，他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那我就先下去了。”顧柔福了福身子，轉身出去。
到了外麵，她叮囑昆生：“我爹晚上若是熬夜，你就去找金蕊給預備點宵夜，一定要照顧好我爹。”
“大小姐放心。”昆生不敢疏忽。
顧柔走後，昆生端了一碟點心送進去。
顧修德看著盤子裏精致的點心，感歎：“我這個女兒，還真有她母親的防範。”
昆生束手而立的站著。
顧修德自顧自的說：“當初我娶了她娘，也想著這好日子總算是要來了，可是沒想到……”
沒想到，連累了她娘跟著自己一起受苦，還那麼早就走了。
提起來，顧修德就傷心不已。
——
夜深。
顧柔沒睡，散了一頭烏黑長發，坐在桌案前，整理著手裏的賬本。
周盈剪了燈芯，讓燭光更明亮一些。
“那屋也終於清淨了。”周盈道。
顧柔一笑，“怎麼你怕？”
“誰不想天天清淨啊，可是她們太能生事了。”周盈也隻敢在顧柔麵前這麼說，這也是因為顧柔對她不嚴格。
但是她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這沒什麼，論折騰，她們還不如韓祖昌那一家子。”顧柔淡笑，“明天，把大家都給我叫上，我要想著，以府中現在的錢確實不夠支撐到秋收，總要想點法子。”
反正自己是不會往裏麵添錢。
添錢也要添到對的人身上。
有良心的還知道你的恩情，不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都是養尊處優慣了，能幹什麼？”周盈擔心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