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用晚膳錢，顧修德要見顧柔。
顧柔來到屋子裏，看到了蔣姨娘。
在顧修德麵前，她低眉順眼，姿態很低。
“搬個凳子來。”顧修德對蔣姨娘說。
換做是餘姨娘不用說，就搬來了。
可是蔣姨娘卻事事都需要別人說她才做。
不是她沒有眼力見，而是為了給人一種，她是一個脾氣溫順，隻知道勤勤懇懇做事的人。
但是落在一些聰明人的眼裏，她這種人就是投機取巧而已。
真正的性格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真是沒辦法想象。
顧柔坐下，問道：“爹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瞧著氣色倒是還不錯。
顧修德點頭，“好多了，你別再讓吳大夫送補藥來了。”
“爹，補藥該喝還得喝。”顧柔笑著，“把你的身體養好了，這一家老小的才有盼頭。”
顧修德看了一眼蔣姨娘，她還在一旁杵著，也不知道出去。
“你去看看外麵的藥煎好了嗎？”顧修德吩咐。
蔣姨娘這才動了動，然後出去。
顧修德歎氣，對顧柔道：“最近府中花銷可是不少。”
顧柔嘴角笑紋深刻，一定是餘姨娘說了什麼。
“還行，省吃儉用女兒這邊還頂得住。”顧柔回答。
“萬沒有讓你養家的道理。”顧修德微微沉吟了一下，“關於俸祿的事情，我臨出門的時候將一年的俸祿都給了老夫人了。家裏要是沒有你，根本過不起來。”
顧柔聽了這些話，笑了笑，顧修德能這麼說是肯定她的。
如果連這種冠冕堂皇的話，他都不說，還擺什麼父親的姿態，那顧柔可就要翻臉了。
“這馬上就要入夏了，我還有一筆“雙俸”，我想著一部分給老夫人，另外一部分咱們留下。”顧修德如此說道。
顧柔一笑，顧修德還惦記著老夫人呐。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是他的親娘。
不過雙俸顧柔倒是了解一些，和正常俸祿一樣的錢數，是朝廷給的補貼。
而顧修德如今這個七品官兒，一年的俸祿是四十五兩銀子。
再給了老夫人一半，就剩下二十多兩銀子了。
這一大家子要活到年底，很顯然不夠的。
畢竟盛夏的冰塊，入冬的炭火。
“爹，你看這樣如何？”顧柔笑著，“著四十五兩銀子咱們全部留下去買地，等到了豐收的時候，再還了錢給老夫人。津衛城盛產麥子，現在正是冬小麥收割的時候，眼看著快到夏天，還能趕上種上春小麥。”
顧修德一愣，“買地？”
“爹，四十五兩銀子你擺在那裏也生不出銀子來，可是四十五兩銀子可是能賣八九塊好地，有了地來年你還能得到糧食。”顧柔開始勸說。
再說，她沒說不給老夫人錢，隻是晚一點。
“爹，老夫人是疼惜人的，她能理解。”顧柔道。
不過顧修德還是有些含糊的，他怕給晚了，讓老夫人鬧。
“爹。”顧柔重重的叫來的一聲，然後和緩一笑，“老夫人那邊還有三個伯伯在照顧，你晚一點給，老夫人不會怎麼樣，可是這府中大小呢？”
顧修德愣了愣。
“爹，實話跟你說，我的錢也不見能過冬。”顧柔隻能殺出狠招了。
真當她的錢是白來的？
顧修德絕對不敢問她一年的進項。
所以顧柔才會這麼說。
顧修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外麵傳來顧繡的哭聲。
顧修德有些不耐煩，就道：“怎麼了？”
餘姨娘抱著顧繡：“五小姐病了，燒得厲害。”
顧柔起身，掀開簾子出去，摸了一下顧繡的額頭。
沒事啊。
餘姨娘拚命的眨眼睛，還委屈吧啦的說：“大概是衝著了。”
“就請大夫吧。”顧柔似乎明白了什麼。
“大小姐，咱們還是省省吧，看一次病就花好多銀子。”餘姨娘紅著眼睛，“這夏天還好說，冬天了可怎麼辦呐。”
說著，她就哭了。
顧柔真的很想笑，可也隻能忍住，畢竟旁邊還有蔣姨娘在。
她就站在一旁，也不上來關心一下，真是相當的……冷漠。
顧修德聽到了這種哭聲，更心煩了。
可是也提醒了他，家裏都是女人，一有個病痛可不像男人那麼能忍。
他這一房的人本就少，要是再沒了一兩個，以自己現在的年紀和身子骨，怕是也沒辦法再生了。
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怎麼就越過越差了。
“什麼錢不錢的，先去請大夫再說。”顧柔一揮手，讓金蕊去請吳大夫。
餘姨娘就哭著抱著顧繡回屋了。
顧柔重新進來，坐下，歎道：“爹，你還想說什麼？”
顧修德張了張嘴，“那就聽你的，這錢都去買地。”
顧柔笑，“爹，你給老夫人寫封信，在信裏把前後因由都寫清楚了，這樣老夫人也能理解。咱們這一房什麼都沒有了，娘……”她憂傷了一下，“娘留下的田地鋪子也都沒了。我也不能計較什麼，可咱們也不能氣餒，要把日子重新過起來。”
提到這一點，顧修德又是滿麵羞愧。
顧柔說的對，那些能生錢的營生都沒了，總要想辦法。
“這件事就你去辦，餘氏蔣氏都不行。”顧修德更不信任她們。
顧柔點點頭，“爹放心，事情我準辦好。”
“等秋收，給老夫人錢的時候你來辦，我就不管了。”顧修德幽幽的說。
顧柔先是一愣，可是隨後就笑了。
顧修德是怕麻煩應付老夫人，就把掌家之權給她了。
這樣自己怎麼能不答應！
“爹你放心，女兒也過過苦日子，想要把一個家過得紅火，女兒自然有辦法。”顧柔淺淺一笑，站起身來，“爹，安心養病吧，女兒先走了。”
顧修德輕輕頷首，看著她出去了。
到了外麵，顧柔看了一眼蔣姨娘。
這一眼，卻把蔣姨娘看毛了。
她訕訕的看著顧柔，微微欠身，“大小姐如何吩咐？”
“沒有。”顧柔淡漠，“蔣姨娘會繡花嗎？”
“會一些。”蔣姨娘很謙虛，卻又不懂顧柔的意思。
顧柔卻隻是勾了勾唇角，邁步走了出去。
蔣姨娘卻渾身發寒，畢竟她猜不透顧柔的心思。
不知道顧柔要怎麼對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