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廳裏安安靜靜的。
隻有顧柔哄著顧繡的聲音。
顧繡很喜歡顧柔，摟著她的脖頸就不鬆開了。
這是餘姨娘最想看到的畫麵。
將來顧繡如果出嫁，顧柔顧及著姐妹情誼，一定不會虧待顧繡的。
再說剛才，顧柔幾句話就對付了顧湘。
顧湘氣的七竅生煙，她不由得在心底暗自偷笑。
“小姐，飯菜好了。”金蕊進來通報，“老爺出去了，說不必等了。”
出去了？
顧柔差點笑出來，是躲了吧。
“嗯，你把飯菜給我爹熱著，也許等下就回來了。”顧柔莞爾，對顧湘道：“姑姑，咱們吃飯吧。”
顧湘哼了哼，一臉的不滿。
坐到飯桌前，顧湘掃了一眼飯桌上的飯菜臉都綠了。
粗玉米麵的餑餑，小米粥，一碟鹹菜，一份炒雞蛋，就沒了。
這也是餘姨娘第一次在顧府看到這樣的飯菜。
真是連下人吃的都不如。
但是她也知道，沒有顧柔，她們來了也隻能吃這些東西。
出門前，老爺把所有的俸祿都給了老夫人，一點都沒有留下。
顧柔笑了笑，拿起一塊餑餑就吃著。
她無所謂，初來的時候，野菜粥她也吃的津津有味。
顧繡也要吃，顧柔就喂給她炒雞蛋，至於粗玉米麵的餑餑，她不給，怕顧繡傷胃。
餘姨娘看出了端倪，她也跟著吃，一樣把雞蛋省給顧繡吃，自己吃餑餑。
顧湘氣的手都在顫抖。
“姑姑，不吃嗎？”顧柔問道，“就三個餑餑，你不吃可就沒了。”
“你們這是怎麼招待客人的？！”顧湘怒道：“這是人吃的嗎？”
顧柔笑著，“我們都在吃，難道我們不是人，我爹身為一縣之長也吃的這個，難道你敢罵朝廷命官不是人？”
顧湘一愣，半天都沒有說話。
“我們也想山珍海味，天天大魚大肉，可惜沒那個命。”顧柔歎息：“前兒給老夫人拿去了口糧，我們後半個月還不知道吃什麼。幸好，野菜要出來了，明兒就去挖野菜做野菜粥吃，姑姑也在有口福了。”
顧湘的臉黑了。
顧柔不理她，繼續念叨：“我爹這一降職，真是拖累了一大家子。如果真的到了沒飯吃的地步，我跟我爹商量了，就帶著餘姨娘回去，老夫人是不會看著我們餓死的，我爹一個人在這裏怎麼都好說。”
“回去？”顧湘嘴角微微一抖。
她們要是回去，老夫人還不得氣死。
多了一人，就多了一分開銷。
顧柔忽然眼睛就紅了，她放下手裏的餑餑和筷子，哭著說：“姑姑，你心疼我們，不然也不會來看我們，你行行好在老夫人麵前美言幾句，早點接我們回去吧。”
餘姨娘也跟著哭，“是啊，五小姐來了這都瘦了一圈，還不如在家裏。”
顧繡看姨娘和姐姐都哭了，她也跟著哭。
一時之間，飯桌上熱鬧極了。
顧湘的臉很臭，嘴角顫顫發抖。
顧柔幾句話，就把她給堵住的無話可說，還話裏話外的埋怨老夫人不知道疼惜她們。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了，可還得了？
“快別哭了。”顧湘訕訕的笑著，“我娘當然疼你們了，可是你們回去了，沒人照顧你們的爹，老夫人也得跟著擔心不是？”
顧柔吸了吸鼻子，“我那天還勸我爹，不然就別做官了，反正大伯二伯三伯都不做官，還能在家裏有吃有喝的，老夫人一定不會虧待我們的。”
顧湘嘴角的笑容垮了。
“姑姑，不然我們就跟著你回去吧。”顧柔拉著顧湘的手，抽抽搭搭的。
顧湘把自己的手抽出來，站起身，“那個我著急老夫人的病情，就不在這裏耽擱了。”
說完，她就邁步出去了。
顧柔起身，追出去。
“姑姑，別走啊，吃完飯再走。”顧柔急道：“要不然我讓人把鍋裏的餑餑給你拿著。”
顧湘見車夫要卸車，她吼道：“卸什麼卸，現在就走。”
車夫不由得愣住。
顧湘連墊腳凳都省了，直接爬上去的。
然後就催促車夫趕緊趕路。
顧柔還追在後麵喊：“姑姑，明天再走吧，帶著我們一起。”
結果，馬車消失的速度更快了。
顧柔笑了笑，轉身回到府中。
一進門，她就笑開了。
想起剛才顧湘爬上車的樣子，就覺得滑稽。
金蕊過來，攙扶著她，“小姐？”
“我沒事。”顧柔擺擺手，“飯菜都做好了嗎？”
“做好了。”金蕊點點頭。
“你派人去請我爹，讓他回來吃飯，瞧他一個妹妹就把他給嚇的。”顧柔斂起剛才笑意，走到小廳。
餘姨娘還在給顧繡喂炒雞蛋。
顧柔攔道：“別喂了，我讓金蕊早就預備了別的東西。”
餘姨娘笑道：“大小姐真有法子。”
“其實我倒是想把她留兩天好好觀察一下的，可是一想讓她盯著咱們，還不如讓她走了。”顧柔笑了笑，逗弄著顧繡，“這姑姑可真有意思。”
“老夫人最寵她了，之前把她嫁出去，還說一兩年內就把她相公給調回來，可惜這一調就過了十幾年。”餘姨娘歎息著。
“調任也都是聽上麵的安排，難道老夫人要拿錢去打點？”顧柔問。
“那個時候一老爺就已經是四品了，老夫人是想讓老爺幫忙。”餘姨娘幽幽的說：“可是老爺的性子你知道，是撂不下臉去求人的。為此事，老夫人沒少埋怨老爺。”
顧柔頷首，“這次她回來，難道還是為了這件事？”
可惜，顧修德已經被降職了，隻是一個七品縣太爺。
餘姨娘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這時，金蕊叫了兩個小丫鬟進來，撤掉了剛才的飯桌，又重新換了一桌。
這一次都是硬菜，還有顧繡最喜歡的西湖牛肉羹。
顧修德也回來了，見到顧柔他神情尷尬，咳咳：“你姑姑呢？”
“走了，她擔心老夫人的身體，很著急的就走了。”顧柔笑著解釋，“姑姑可是一個大孝女。”
顧修德臉不由得一紅，“吃飯吧。”
他坐下來，看著飯桌上的菜肴，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剛才看到小丫鬟端著粗玉米麵餑餑，他當時胃就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