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是萬柔。”
安如霜緩緩道:“或是成為安家的大女兒,或是成為某個家族的小女兒,但自此以後,你就再不是萬柔,你那一身武藝,最好還是藏著,莫要顯露,話,也不可多。”
萬柔心中一凜:“那我就不是我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安如霜,安如霜也不由冷笑一聲。
“你方才可瞧見了那堂上的人了嗎?”
萬柔茫然地看著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安如霜看著她,緩緩道:“就像那個太子妃一樣,那便是你以後須得照著走的路。”
安如霜覺得自己的話尚算得上是中肯,卻不想這萬柔竟是狠狠地一抖。
“不!”
萬柔顫聲道:“我不能這樣活著。”
雖然她心中是切切實實的嫉妒,她喜歡太子,但這並不表示,她願意為了太子放棄自己。
“你若想活成自己,如今在他們麵前,便隻能夾緊了尾巴,做一個傻子。”
安如霜道:“隻有他們覺得,你的存在對於她們來說,並不是個威脅的時候,你才能活成自己。”
做人不易,做眾人矚目的人更是不易。
萬柔連忙道:“好!我聽你的,那我以後……”
“晚了。”
安如霜毫不留情地打斷她:“你覺得你在正殿之中那般之後,太子妃還可能認為你對於她是全無威脅的嗎?”
這位太子妃,若不是為了維護自個兒的名聲,想來方才當真會將她們扣在那太子府之中,再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說起來,今日也幸而是那明溪公主的鬧騰了。
“那如今該怎麼辦?”
萬柔抓住安如霜的衣衫,一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輕聲道:“你隻需說,我都聽你的,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的。”
至少,她是絕對不會害她的。
“也怪我未曾提前與你說此事,你太過激動,如今自然便站在了不利的位置之上。”
安如霜沉沉歎息一聲,而後又緩緩道:“你如今便待在安家,且不要隨意走動,太子這處,隻要病情得緩,便自然能護住你。”
故而,此時她要做的,便是指甲縫中的這丁點兒赤丸。
太子的身子還未到如此地步,朱瀚想要太子去死,這是定然的事,隻是這藥,卻是誰在背後做了推手?
兩人回去之後,便已然夜色將近,安如霜安置了萬柔,又轉頭吩咐紅玉準備馬車。
紅玉倒是微微一怔:“大小姐這時候還要出門啊?”
安如霜看了看暮色沉沉的天色,笑道:“這不正是好時候嗎?”
比起亮堂堂的白日,她倒更喜歡這夜色深沉,能夠包容這天地所有的夜色。
馬車很快便到了第一藥堂,安如霜一臉鬱鬱之色,看著王六將那輪椅抬了下來,又喚裏頭的顧婆婆來,將安如霜背下了車。
而後才緩緩進了門去,但王六卻是不知,隻是方進門,安如霜便一個鯉魚打挺直接站了起來,抻著胳膊道:“坐了一日的輪椅,渾身的骨頭都好似要散了!”
那顧婆婆便在一旁嗤笑:“你倒是骨頭閑的散了,我這邊兒可是被安大小姐累的要散架了。”
隻要安如霜不帶著小桃或紅玉來此,她便要充當一次人力車夫。
安如霜訕訕笑了一聲,極為狗腿地給顧婆婆錘了錘肩頭,笑道:“阿思姑娘受累了……以後我再背你便是!”
自打做了這洛曲的徒弟,她同這位顧婆婆倒是熟絡的很。
川穹照舊還是不愛搭理她,倒是小空青每日眼巴巴地盼她來,但她每日來了,空青都撐不住已然睡了,便自然也是見不著的。
“這般沒正形!”
顧婆婆伸手便要打她,安如霜哎喲一聲,便笑著往裏頭跑去。
而一個屋子外頭,白衣少年在外頭,看著她這般,卻是冷哼一聲,轉身便往房中去了。
安如霜裹著兔毛的大氅,一入洛曲的屋子,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緩了半晌,才往裏頭行去。
這數九寒天的,裏頭不止放了冰,還開了窗子吹冷風。
她日日來此處,未曾受風寒,便已然是上天眷顧。
打她進門,洛曲便聽見動靜了,卻仍是一動不動,低著頭,正在刻一塊小小的木頭。
安如霜知曉她的脾氣,便在一旁等著,待到她將木頭刻成扁問的模樣,而後繼續扔到那一堆木雕之中,便成為了顧婆婆燒火做飯的好料子。
“昨日布置的,可背好了?”
洛曲靠在床頭,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安如霜笑道:“自是背好了,師父可是要查一查?”
洛曲嗤笑一聲:“我可沒工夫查你,今日的病人在外頭,讓阿思帶你去,莫要弄死了,還得我來收這爛攤子!”
如此說著,她細白的指尖兒往外頭一紙,不鹹不淡道:“滾吧!”
安如霜都無奈的很,她這個師傅,著實隻是個掛名的吧。
自從讓自己背醫書,便沒有一次查過,但每次都會安排一個病人在此——已然差不多要被扔去亂葬崗的那種。
最怕的不是她治死人,而是收拾爛攤子。
“師父,我今日且晚點再過去。”
安如霜笑盈盈道:“我可是得了個十分好玩兒的藥,你要不要看……咳聞一聞?”
差些便說錯話了。
這世間,除了扁問,怕是沒什麼人能讓洛曲睜開眼睛了。
洛曲抬首麵向她,嬌俏的臉頰上緩緩掛上了一個諷刺的笑容,伸手直直往門口指著:“滾。上次坑害地我還不夠?”
說什麼有趣的東西,卻弄來一個孩子,她交代的事兒也未曾辦了。
安如霜連連道:“師父,師父,你且聞一聞,我可是好不容易從這太子府上弄來的……”
這樣說著,她忽而靈機一動,連忙道:“說不定,說不定這是扁問先生練出來的藥呢!”
洛曲不由微微一怔,而後便沉聲道:“且拿來。”
安如霜連忙將那一丁點兒粉末遞上去,雖說是粉末,她回家之後又重新清理,如今小心翼翼的包在白絹之中,就怕丟了半點兒。
洛曲將那白絹湊近鼻端,卻是緊緊皺起了眉頭。
“你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