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無休無止的嘲諷
趕緊滾！再敢在我宗山門前無病亂叫，通通殺了！”中年修士冷聲道。
大部分人被中年修士嚇得轉頭就跑，生怕自己跑得慢了會被中年修士腳下的那隻騰蛟一口吃掉。
然而，總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還“傲骨錚錚”地留下來，臉上寫滿了不服。
“你說我們是廢物，我們認了，但他呢？催生出一條半死不活的鹹魚，他的天賦不說是廢物中的廢物，起碼也已經是廢成了極中之品吧？
他能進禦獸宗山門，我們憑什麼不行？這是黑幕，是赤果果的黑幕啊！”有人握緊拳頭，滿臉憤慨地說。
中年修士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在看一個傻子：“就算是，那又如何？禦獸宗內從不存在什麼絕對的公平，和修仙界的其他地方一樣，甚至和凡人世界也別無二致。
弱肉強食，不管在哪裏都是鐵的定律，所有的公平都建立在這一法則之上。
他被我宗內的某位強者力保，我們自然願意接納他，這是對那位強者的尊敬，也是那位強者為宗門奮戰所應得的權利。
至於你們，我宗收留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難道還能指望你們在未來某個時刻，舍生忘死地站出來，拋熱頭、灑熱血，為我宗抵禦強敵嗎？
估計到了那個時候，你們這群人反而是逃得最快的那批吧！”
中年修士話中帶刺，辛辣無比，但又不是完全的諷刺，短短幾句話已經將這個問題解釋得非常通透。
禦獸宗雖是有名的正道宗門，但依舊以強者為尊，他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個事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弱肉強食的修仙界，強者能得到某些特權，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隻是餘淮比較好奇，那個力保他的強者，究竟是誰？
踏入第五峰後，中年修士離開了，餘淮毫無頭緒地在此地摸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歸屬何處。
第五峰雖然是禦獸宗五峰之尾，但依舊強者如雲，不乏天賦異稟之人。
麵對餘淮這個催生出一條半死不活的鹹魚，隻能靠關係進來的廢物，他們的眼中寫滿了輕蔑，甚至和餘淮說話都盡可能地縮短時間，能一個字解決絕不會說兩個字。
第五峰的長老們對餘淮也是很不待見，餘淮湊巧碰見他們講道，好奇地聽了會兒，竟然就被他們厲聲驅趕，隻能低下腦袋，在一片嘲諷聲中悻悻離去。
餘淮飄蕩在茫茫人海中，被諷刺的海洋淹沒，被輕蔑的烈火灼燒，他每天都在尋找著自己的歸所，但走來走去，他最終還是認定了一個事實——這裏其實並不屬於他。
那個將他引入禦獸宗的強者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他就像個流浪兒，在一個不被任何人接受的地方漂泊，居無定所，無人在意。
受到莫名力量的影響，他的修為被封印，年齡被壓縮，記憶被遮蔽，很快，他就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
隻記得自己是一個催生出鹹魚的廢物，受到所有人的蔑視，不被任何人待見，甚至第五峰都不肯劃出一塊地給他居住。
他隻能風餐露宿，以天為被，以地為枕，與那條眼珠子一個勁往裏翻的鹹魚相依為命。
然而，奇怪的是，他心中的熱血並未被澆滅，依舊相信這條鹹魚會在未來的某天給他帶來希望。
他時常捧起這條其貌不揚的鹹魚，對著它那呆滯的臉自說自話：“你要相信自己，你不是一條隻會翻白眼的鹹魚，你是龍，是那遮天蔽日，一爪破乾坤的神龍！”
然而，鹹魚對他的話沒有半分回應，依舊翻著白眼，甚至被他說煩了還會甩起魚尾抽他幾個嘴巴子。
好在這條鹹魚和一般的魚不一樣，就算不碰水，也從來不會旱死。
可即便是沸騰的熱血，也總有燃盡的那一天。
那一天陰雨蒙蒙，餘淮額頭發燙，微微咳嗽，這條鹹魚卻一個勁地往他衣服裏鑽，似乎這雨水對它來說不是甘霖，倒像是觸之即死的毒藥。
餘淮心情很不好 ，被鹹魚這麼一鬧，積攢已久的幹柴被瞬間點燃，一股怒火直衝腦門。
他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把這條鹹魚當個寶貝似的兩手捧著，而是兩指揪住它的魚尾，陰沉著臉，走到荒無人煙的山崖，伸手把鹹魚遞了出去。
隻要他兩指一鬆，這條倒黴的鹹魚就會摔下山崖，撞在某塊堅硬的岩石上，變成一灘碎肉。
似乎是感覺到了自己即將麵臨的危險，鹹魚的眼睛竟罕見地不往裏翻了，它的嘴巴一張一合，眼睛盯著餘淮的臉，似乎想說什麼，但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餘淮就這麼拎著鹹魚站在懸崖邊上，一動不動，直到手酸了，他的氣也消了，這才將鹹魚收了回來，歎了口氣，低著腦袋，漫無目的地走在泥濘的土地上。
他下不去手，這條鹹魚不僅僅是與他簽訂了契約的靈獸，更是他唯一的希望。
一個人，可以承受絕望，但絕不可以失去希望。
“你依舊相信著它嗎？”
一個沙啞而蒼老的聲音傳來，餘淮停下腳步，發現有個邋遢老者正若無其事地臥於泥地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撐頭，一手握酒葫暢飲。
餘淮被突兀出現的老者驚得心頭一跳，他走來時並未發現有任何人來過這裏，立在懸崖邊上時也從沒聽到寂靜的天地間響起過腳步聲。
“相信又怎樣？這天底下應該隻有我一人會傻到相信一條鹹魚並不平凡，未來會脫胎換骨，化作神龍吧。
麵對這浩瀚世界無窮無盡的否定，麵對這茫茫人群無休無止的嘲諷，一個傻子選擇相信另一個傻子，又能改變什麼呢？”餘淮傷感而無奈地說。
“那你為什麼還會相信它？”老者停下傾倒酒葫的動作，問道。
“因為……”
餘淮突然愣住了，是啊，他為什麼會相信這條其貌不揚，一無是處的鹹魚呢？似乎有什麼比較深刻的緣由，但他的記憶早已被一團迷霧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