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難以遮掩
不出兩年，所有人都把這些天才給忘了，隻有少年比較念舊，偶爾會到他們的墳前看看他們。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最後就連少年也已經把他們給忘了，某個時候突然回想起他們時，少年卻已經找不到他們的墳墓所在——他們已經與這片天地融為一體了。
時間的力量就是如此的可怕，少年在活了一千多年後，偶爾會坐在一片雜草之上，努力地回想母親的模樣，卻愕然地發現，自己已經幾乎忘卻了她的一切，隻是模糊不清地記得她曾經說過的某句話，落下的幾滴淚水。
這曾經讓他感受到一股劇烈的恐慌，但他終究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少年就這樣，奔波於凡世與宗門之間，幾乎沒有與宗門內的任何人相知相識，他走在孤獨的路上，雖然偶爾會覺得有些疲憊，但大多時候都覺得充實而快樂。
一眨眼，時間已逝萬年，曾經的天才都戰死的戰死，壽終的壽終，隻有他這個修煉速度慢得驚人的吊車尾還活著，一路突破，成了站在宗門背後的老祖宗。
老宗主幾千年前就死了，是戰死的，被圍攻致死，倒在了絕望之中。
他其實也是個天賦異稟的人，隻是時運不濟，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其他門派的修士便聯手討伐，先斬老祖，後屠宗主。
那個時候，宗門的老祖已經老得話都說不出來，卻還是從閉關的地方走出，坦然赴死，用殘存的生命阻擋了敵人進攻的步伐，讓宗主有時間能夠完成封山大陣。
隻可惜這封山大陣完成後不久，還沒有完全發揮作用，宗主就被割下了腦袋，打滅了元神，死之前甚至都來不及交代後事。
宗主的頭顱噴灑著熱血從天空墜落，滾出一條血路，停在少年麵前，兩顆眼珠死死地盯著他，似乎是想要告訴他什麼，可卻迅速暗淡，沒了光彩。
後來少年才知道，原來老祖曾經為了宗門利益坑殺過不少外麵的修士，年輕時尚可憑借強大的實力鎮/壓一切，可歲月無情，等他年老力衰之後，血洗和清算也便如期而至。
這是因果的報複，宗門曾經因他的貪婪而強盛，如今也同樣因他的貪婪而走向衰敗。
自那之後的數千年的時間，宗門被封山大陣籠罩，避免了滅亡的命運，但也因此而與外界隔離，失去了獲取資源的機會。
宗門一步一步走向衰微！
一開始，宗門內的修士雖然沉浸在悲傷之中，但還是握緊拳頭，心中憤憤不平，發誓要成長起來，為老祖和宗主報仇。
然而時間一長，他們都撐不住了，資源太過稀缺，導致他們的修為難以寸進，修到一頭白發也不見境界有分毫提升。
他們慌了，背棄了曾經的誓言，想要逃出宗門，去外界尋求機緣，卻發現封山大陣將他們死死鎖在原地，數千年後才會打開。
在這個資源極度匱乏的地方，有誰能活數千年？
大批大批的修士老死在絕望之中，死前一直歎氣，一邊落淚，一邊埋怨：“老祖啊，你這非但沒有救下我們，反倒害死了這個傳承幾萬年的宗門啊！”
絕望的氛圍籠罩整個宗門，有的修士不甘心，死之前瘋狂地用頭去撞那封山大陣，頭撞斷了，陣卻紋絲不動。
一開始還有人發瘋，到後來，所有修士都麻木了，靜坐於地，默不作聲地等待著死亡。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屍體，無人理會，甚至有修士死之前覺得地麵硌得慌，於是把好幾具屍體搬了過來，鋪成床，躺了上去，眼睛一閉，腦袋一歪，人就永遠地睡了過去。
沒人理會地上的屍體，因為實在太多了，多到隻有抬頭望天的時候，眼睛才能清淨一些。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注定要走向死亡，因為在資源耗盡的情況下，沒有人能活到幾千年之後，就是天資最好的天才也做不到。
在這樣絕望而壓抑的氛圍下，沒有任何人能保持精神正常，隻有少年依舊腦袋清晰，將地上的屍體一具一具埋/進了土裏，給他們立了一個無名的墓碑，留下了一聲歎息。
等到最後所有人都死了，少年看著那一排一排的墳墓，心中終究泛起一股難言的悲涼，他同樣給自己挖了個墳，人已經躺了進去，眼睛閉上，呼吸漸漸終止。
但最後，他還是沒有死成，因為時間已經到了，他又變回了年輕時候的模樣。
他睜著眼睛躺在墳中許久，最後還是從墳裏爬了出來——他想起了自己的信念，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他得活下去，因為有些事情，隻有他能做到。
等到他壽元過了一萬年門檻時，封山大陣終於開了，宗門內雜草叢生，荒無人煙，宗門外的世界也已經經曆了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早就沒誰記得少年所在的宗門了，曾經的仇家也都死得精光，他們的後代隻顧著修煉和爭鬥，哪裏有時間去搭理這個萬年前就隱世不出的古老宗門？
少年望了望身後的數千座長滿雜草的墳塚，覺得一切都已經結束，是時候離開了，可他的腳步卻好似釘在了地上，怎麼也挪不動。
他回到宗門，找到了老宗主的墳墓，坐在他的墳前，說了很久的話。
說了些什麼呢？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他隻知道他必須得說，不然堵在胸/口悶得慌。
他終究還是踏出了宗門，不過在離開宗門之前，他想為這個宗門做些事情。
他闖蕩外界，搜尋到了許多修煉資源，帶回了宗門，並且以此為基礎，開山收徒，讓原本冷清無比的宗門再次熱鬧起來。
幾千年過去，這個曾經差點就消失在時間長河之中的宗門又活了過來，在少年執掌下逐漸名揚天下。
宗門內人才輩出，觸碰到了太多勢力的利益，被聯手打壓，門內修士敢怒不敢言。
消息傳回宗門，一個少年麵無表情地走出，踏空而行，出去走了一趟，回來時依舊麵無表情。
隻是眼中的殺念難以遮掩，宗門內的修士隻是不小心與他的目光相撞，便瞬間被紮得眼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