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天之驕子
隻花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卻讓那個老人的妻子感動得眼淚汪汪，說：“孩子啊，你心腸好，和那些求天跪地都請不來的菩薩比起來，你才更像是救苦救難的神仙……”
沒過多久，老人的妻子也死了，不知是因為老人的死對她打擊太大，還是她本身就已經撐不住了，但是她閉眼的時候，眼中充滿了釋然。
少年將他們葬在了一起，而後坐在墳前，沉思良久，直到天黑了才站起來。
他看著那漆黑一片的天空，輕聲說道：“母親，我已經知道我要如何去活了……”
漆黑的天空似是在回應少年的話語，散開了幾片烏雲，放出了幾縷星光。
少年輕輕地笑了，眼中閃爍著淚光，他覺得這幾顆閃閃發光的星辰是他的母親送來的，在鼓勵他勇敢地走向遠方。
他開始盡己所能地去幫助身邊的人，雖然很多事情無法挽回，也無可避免，但還是有一些事情是可以去做的，隻要他做了，總歸是能改變一些東西的。
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在不停地思考著，希望能夠理解一些事情，接受一些事情，但他很快就意識到，在這種殘酷的年月，有些東西是無可避免的。
在這段時間裏，他見過太多的人性薄涼。
曾經和善而仁慈的老人會因為一小顆野菜變得凶神惡煞，曾經勤勞而善良的青年會蠻橫地搶走別人手中的食物，拚了命地往嘴裏塞，哪怕噎死也不肯吐出來。
少年以前一直認為，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但他漸漸意識到，人是複雜的，不是簡單的好壞就能區分得了的。
世道變了，人心也就跟著變了。
在和平而穩定的年代，人們的生存壓力沒有那麼大，大部分人都是向善的，都有著名為良知的底線。
可在這饑荒年代，仁義道德被本能的求生欲/望摧毀得一塌糊塗，每天都有成批的人因饑餓而死，為了一口食物，親兄弟都能打個你死我活，更別說外人了。
世界險惡，人心也便跟著險惡起來。
這不能去責怪誰，因為在這種絕望的環境中，善良的人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環境一旦變得惡劣，蒼生也便要在煉獄中受苦。
那這惡劣的環境又是從哪裏來的呢？是誰決定這個世界所呈現出來的麵貌呢？
“是你嗎？蒼天？”
少年仰頭詢問，無人回應。
但少年心中已經下定決心，無論這所謂的蒼天究竟存不存在，他都要走到那一步，成為那個一手遮天之人，創造出一個完美的時代。
在那個時代，人人皆可修道，人人皆能成仙，眾生平等，萬物祥和。
接下來，少年的那長久而漫長的一生被濃縮成一個個片段，在餘淮眼前極速掠過。
少年一直在村裏活到了百年大限，他一生未娶，因此快要老死的時候也無人料理後事。
但他並不在乎，他在一百歲這天拄著拐杖，獨自一人走上後山，坐在山林之間，在呼吸即將中斷時成功突破到築基期。
他活過來了，被天地法則灌輸了一股強大的生命能量，使得他蒼老的麵容回到了他四十歲時的模樣。
“看來你已經知道自己為何而活了……”
熟悉的聲音傳來，少年抬頭一看，是曾經將他趕下山的宗主。
幾十年過去，宗主依舊麵容不變，毫無衰老的痕跡，但眼中卻不時浮現出憂愁與傷感。
宗主早已知道了老祖的用意，他這次前來就是為了接應少年回歸宗門，這倒是讓少年有點受寵若驚。
“你已經踏上了自己的道，是時候告別過去，走向未來了。”宗主說。
宗主想讓少年給自己定下一個道號，讓他能夠記住此刻的道，記住此時的感悟。
少年沉思良久，說：“我為蒼生而活，就以‘蒼生’二字作為我的道號吧。”
宗主聽後，直愣愣地看著少年，欲言又止，過了很久才收回目光，認真地點了點頭。
回歸宗門後，少年並沒有得到非常獨特的待遇，他成為了一名外門弟子，與其他無數普通的外門弟子一樣，沒有太大的區別。
一百年過去，就算有人還記得百年前那個橫空出世的少年，也沒人記得眼前這個頭發白了一半的外門弟子了。
但少年心中早有預料，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他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毀去了靈根，那就再與“天才”二字無關。
他成了一個非常普通的修士，修煉速度慢如蝸行牛步，哪怕是資質最差的修士，修行速度也比他要快得多。
因此，他成了宗門中的一個透明人，沒人瞧得起他，自然也沒人願意與他結交。
不過他也樂得如此，隻要不沾染因果，他就不會遇見任何麻煩，別人的漠視反倒是對他最有利的。
一有時間，他就會往人間跑，救助那些深陷苦難之中的凡人，幫助動/亂的世俗王朝走向穩定，盡己所能讓天下蒼生活得更好一些。
一開始，少年忙得一身狼狽地回來，宗門裏的同輩修士都會驚訝地問他是不是闖蕩了什麼秘境，參與了什麼爭奪。
然而少年搖搖頭，說：“我隻是去人間走了一趟。”
這世界上哪個修士會放棄寶貴的修煉時間，有事沒事就往凡人那裏跑？
大家一開始都不相信，直到某個修士悄悄跟蹤了少年數次之後，他們才在滿臉疑惑之下接受了這一個奇葩的事實。
少年一門心思放在人間，著眼於蒼生，時間一長也便忽略了宗門內的事情，直到某一天，他突然驚覺——宗門內的修士好像變少了許多。
很快，他從同輩那裏得到了消息，原來他們參與某個秘境的爭奪，被其他宗門修士聯手坑殺，死傷慘重，有好幾個曾經站在宗門頂端，俯瞰眾生的天之驕子夭折了。
眾人唏噓不已，都在說：“若是那幾個天才能活下去，未來毫無疑問都是宗門的棟梁之才，可惜，可惜。”
但死了就是死了，天賦再好的修士，也隻有活著的時候才是天才，如果死了，那就是一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