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蕙質蘭心
樂蘇用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近些時日，總覺得身體乏的緊，白日裏總覺得困頓，不遠處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小聲說著後宮近況。
聽了會，樂蘇實覺頭沉的緊，揮退了一眾，搖晃著的上了軟塌。芝蘭見她臉色蒼白，小心道“公主可是身體不適？奴婢去請女醫來。”
樂蘇點點頭，沒多時一身淺色短衫打扮的女子，拎著個藥箱進入寢室，先是在外行了個禮，便從藥箱裏取出白瓷小枕，中間微凹，裹著一層軟布“公主，請。”
樂蘇把手腕搭到凹入處，女子伸出指捏在手腕處，過了半晌收到手道“公主近來夜間是否走眠？”
樂蘇回想了下道“本宮今日都是一夜無夢到天亮。”立再旁邊芝蘭頭抬了下，很快又埋了下去。
女醫眉頭緊鎖，又伸手脈了一回才道“從脈象上公主的身體十分康健，想必是思慮過度導致的疲乏，公主隻要多注意休息，就無礙。”
送走了女醫，芝蘭看著床榻上已經入睡的樂蘇，心中疑雲環繞，公主剛才為何要對女醫隱瞞。
細細想來，公主這一段時間，幾乎每日都是白日昏睡，而夜裏總是言語難測，又或者說夜裏的公主仿佛……
入夜，秦桑桑準時從混沌中醒來，很好，這次身邊沒有奇怪的男人，身上也穿著衣服。她起身熟練的撥開紗帳，等著人幫她穿戴。
芝蘭一邊幫著樂蘇係束帶，一邊輕柔的問“公主可覺得好些了？”
錢桑桑微微詫異，這個一直跟在身邊的宮女，隻要自己不問話，幾乎從來不開口“好多了。”
芝蘭把垂下來的束帶挽成個漂亮的環結，又道“公主，奴婢覺得您白天說的事……”她頓了頓，不著痕跡的看了眼樂蘇後繼續道“奴婢一定早日辦妥。”
錢桑桑暗自叫苦，我怎麼知道這個身體白天說了什麼，斟酌了半天，她開口道“嗯。”
芝蘭心中一震，手中動作不停的替樂蘇係了腰間掛飾，又道“公主，你覺得婉清娘娘肚子裏是王子還是公主？如果是女孩就好了，這樣公主就有多個妹妹。”
錢桑桑被突然出現的新名字懵了下，聽著意思應該是這個公主的媽媽或者後媽之類的，她摸摸鼻子後才道“弟弟妹妹都行。”
說完錢桑桑就發現芝蘭直勾勾的看著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宮女這麼直視她。
直覺告訴錢桑桑，眼前這個女子一定是知道了什麼。想到這，錢桑桑臉色又白了幾分，忍不住又退了幾步，避開人的視線。
芝蘭眼中閃過無數情緒，掙紮半天後歸為平靜。她上前替樂蘇攏好倒退時散到前麵的秀發，輕聲道“公主，奴婢的娘給奴婢取名叫芝蘭，是取蕙質蘭心之意。”
錢桑桑心中打鼓，這個芝蘭到底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芝蘭看著錢桑桑還是一臉僵硬，便退到一旁烹了杯熱茶奉給人。
掌心的溫熱緩解了些錢桑桑緊張情緒，芝蘭見狀笑了笑，狀似漫不經心道“其實奴婢很羨慕公主，上麵有兩個哥哥。雖然王族每一代都隻有兩男一女，可奴婢隻有一個妹妹，沒有哥哥。”
錢桑桑不知道如何接話，芝蘭也不介意，像是被人打翻了話匣子，語氣輕柔緩慢說個不停，倒是讓錢桑桑從中獲取這個身體不少信息。這一說就是一夜，直到天亮的前一秒。錢桑桑失去意識前，芝蘭和她對望了一秒，眸中的情緒是那樣的複雜，仿佛那雙眼中被染上了最沉重的黑，又透出幾分渴望。
……
中皇城三年一次祭祀，是這個國家最隆重的祭典，乞求風調雨順、乞求龍脈充沛、乞求不潔遠離、乞求我神庇護。由王跋列可胡及兩位王子和八大世家繼承人親手狩獵十一隻梅鹿，割其項顱取其血彙集一碗，再填入穀粒、草灰、砂石，此乃祭祀的聖水，由王平舉頭頂到達祭塔下。
這祭祀塔台雖稱祭塔，卻在曆代元亓一族修建下占地百丈有餘，位於中心祭台更是有九百九十個台階高度。而王及兩位王子和八大世家選出的代表，四人則需要輪流接替舉著聖水，每登一階祭台的石階就需要伏地叩拜，一路聖水若能半分不撒就意味著未來的三年將風調雨順。
而這祭祀的最後一個環節就是由登上祭台的王，親手把聖水交給聖女，再由聖女手持聖水撒下大地，這意味著神靈庇佑，遠離不潔。
登上祭台的可胡身形有些不穩，被隨後上來的子服子陽扶了一把。可胡鬆了一口氣。三年一次的祭祀對於王族來說也是種考驗。最後上來的百裏聞人，把手中絲毫未撒的聖水遞給了王。可胡感激的看了一眼，隨即深吸一口氣，雙手接過聖水，一步步朝著祭台中間的樂蘇走去。
樂蘇麵無表情看著奉上的聖水，沒有半分接過的意思。可胡頭上冒汗，底下萬千子民都在等著，開口道“請聖女澤福。”
樂蘇扯了扯嘴角，抬起的纖手指著百裏聞人“本宮要他來。”
可胡低聲嗬斥“胡鬧！”
樂蘇揮手就朝可胡手中的碗打去，被人眼疾手快的側身躲過。子服子陽也忙上前攔著再次想打翻聖水的樂蘇，口中盡是無奈“桑兒，這可兒戲不得。”
樂蘇停下動作，眼中冷意更甚“本宮說了，就要他。”
可胡又怒又急，可對樂蘇又束手無策，權衡再三，隻能把手中的聖水塞到百裏聞人手中“賢侄，難為你了。”
百裏聞人舉著碗，不輕不重的道“王，這事有違祖製。”
可胡道“成大事者無拘小節，你且去。”
百裏聞人也不多言，單手托碗送至人前“請聖女澤福。”
樂蘇咬著一口銀牙貝齒，死死盯著麵前雲淡風輕的男人“跪下。”
百裏聞人彷若未聞又言“請聖女澤福。”
樂蘇生怒，揚手就朝人臉扇去。百裏聞人左手一揚，擋下樂蘇，淡淡道“請聖女澤福。”
樂蘇一擊不成，反手又朝人手中聖水打去。百裏聞人眼中閃過不耐，托碗的手向上一抬，另一隻手揮掌就像樂蘇肩膀劈去。
樂蘇被這一掌震的五髒俱痛，表情更文猙獰，周身戾氣盡顯，不管不顧的撲向百裏聞人。百裏聞人因要護著聖水，躲閃間難免遲豫，一個不慎被樂蘇抓住衣襟狠狠拖拽。
子陽子服反應過來也上前幫忙，四人瞬間扭成一團，拉扯間不知誰碰了雕龍石像某處，隻聽啪的一聲，樂蘇腳下的石板突然打開。踩空的樂蘇唯一來得及做的就是死死的拽著百裏聞人的衣襟，兩人瞬間就消失在祭台。子陽子服還晃過神，石板啪的一聲又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