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末峰沉默了一會兒，“今日有幸請了江都戲班到老臣府中唱戲，他們今日排了一出新戲，想來皇上應當感興趣。”林末峰試探道。
殷九欽笑了笑，“哦？這麼看來今日朕錯過了一出好戲，著實可惜。”
“皇上若是想知道老臣可以口述給皇上您聽聽，不過這戲有些荒唐，還望皇上聽了莫要動怒。”林末峰稍稍握緊了衣袖。
殷九欽往後靠了靠，“不過一出戲罷了，朕又怎麼會是那般小氣的人。”
林末峰頓了頓便將那出戲大致與殷九欽說了一遍，末了看了一眼殷九欽的神色便低下頭去。
“原是這樣，還真是一出好戲，不知丞相如何看待那女扮男裝的君主？”殷九欽饒有意味的看著林末峰。
雖這故事說的就是殷九欽，但從旁人嘴裏聽到殷九欽自己都覺得有些訝異，甚至也會覺得有些荒唐。
“回皇上的話，老臣覺得能夠護住國家的君王便是好君王，無論男女，今日王爺也說以前穆桂英，花木蘭皆是女中豪傑。”林末峰道。
殷九欽聽後笑了起來，“丞相當真是如此想的，還是不過是說來騙騙朕？”
“皇上了解老臣為人，老臣心中如何想便如何說。”林末峰語氣甚是堅定。
殷九欽滿意的點了點頭，“有些事一旦做了便沒有後悔藥，有些路一旦走了便沒有回頭路，這條路朕走了二十多年，累了。”
“皇上乃九黎的天，隻要皇上高興，九黎的百姓便會高興，所以希望皇上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林末峰這話也算是肯定了殷九欽想要公開身份的想法。
殷九欽垂眸看著麵前的奏折，“朕又如何不想按照心意去做，隻這事牽連甚廣，朕沒有十足的把握。”
“皇上，當初先帝病重之時不僅讓老臣接任丞相之位，還給了老臣一道聖旨，想來先皇早就已經料到，還請皇上過目。”林末峰將聖旨拿了出來雙手奉上。
殷九欽眼神緊緊的盯著林末峰手中的聖旨卻不敢去接，當初母妃讓她女扮男裝，遭了那麼多罪，吃了那麼多藥，麵對先皇，殷九欽從未怕過，隻是如今倒是膽怯起來。
“皇上不看？”林末峰見殷九欽遲遲沒有動作。
殷九欽張了張嘴卻不知應該說什麼，她自認為瞞的很好，可無論是衡明還是先皇，他們都知道，並且不曾戳穿，衡明為了不給她添麻煩搬離皇宮，先皇不僅知道還推她上了皇位，這一切都是殷九欽不曾想過的。
“聖，聖旨上寫了什麼？”殷九欽的聲音有些顫抖。
林末峰上前兩步將聖旨遞到殷九欽麵前，“老臣希望皇上您能夠親自查看。”
殷九欽顫抖著雙手去接聖旨，看著手中的聖旨，殷九欽不敢打開，她猶新的記得當初先皇駕崩之前隻讓她一人侍奉左右，還拉著她的手讓她要做一個明君，切不可昏了頭。
那時殷九欽差一點點就要將真相脫口而出，可理智戰勝了衝動，最終她也不曾說出真相。
如今回想起當初先皇的神色，是期待亦或者是相信，先皇期待殷九欽親口說出真相，也相信殷九欽能夠做一個好皇帝。
最終殷九欽還是打開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殷九欽深得朕心，待朕去後繼承朕位，日後無論何時何事，眾臣皆不能有任何忤逆之心，欽此。”
“無論何時何事……”果然先皇都是知道的，也對，能夠坐上這龍椅又怎會這般容易被瞞過去。
殷九欽笑了笑，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眼前的聖旨上好似浮現了先皇的模樣，那般真切，卻又一晃而過。
“這件事朕會斟酌個好時間，有勞丞相了。”殷九欽抬手擦了擦麵上的淚水。
林末峰張了張嘴卻還是並未說什麼，此時也著實不應該說什麼，行了禮林末峰便離開了。
自那日之後殷九欽好幾日都不曾上朝，這樣的情況多了，那些個朝臣也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這日剛要下朝，殷九欽便來了。
眾人下跪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殷九欽看了一眼龍椅卻並未坐下去，“這幾日一直都有一個困惑在朕心頭，不知各位可有人能夠為朕解惑？”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著殷九欽的下文。
“前幾日丞相大壽，江都戲班排了一出新戲，想來各位應當都知道，也有人看過，若那君主真實存在，你們覺得應當如何，大家皆可暢所欲言，朕不會怪罪。”殷九欽掃視了一眼幾個都在場看過戲的大臣。
這一問倒是被問住了，他們皆抱著看戲的心態，就算戲再過荒唐也不過是一出戲罷了，如何能夠真實存在，他們也不會費心去想。
“回皇上的話，依照微臣看那君主本犯欺君，當不得君主，況且自古哪裏有女子做君主的。”率先站出來的竟是殿閣大學士永輝。
殷九欽聽著沒有說話轉而看向站在一旁猶豫的太傅梁望，“太傅以為如何？”
“回皇上的話，此事還得從長計議，那君主本就是被迫，並且她能夠坐上皇位憑的是自身本事，旁人如何能夠說三道四。”梁望在朝中也有些威望，與林末峰一樣是老臣，同樣也是個老狐狸，當日他也在，定也看出了什麼。
殷九欽略微點頭又看向其他人，“其他人可有不同的想法？”
眾人隻敢在下麵竊竊私語，誰也不敢上前回話。
殷九欽輕笑一聲，“朕覺得太傅與殿閣大學士說的都不錯，不過今日朕想說的是，那戲折子是朕遞過去的，那戲也是真的，那裏麵的君主便是朕。”
殷九欽話一出下麵立刻掀起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有說殷九欽糊塗了的，也有說殷九欽玩笑的，不過總結一句就是不相信殷九欽是女兒身。
“這皇位朕做了十幾年，這九黎朕也守了十幾年，如今朕也不願意再瞞著了，若今日諸位皆覺得朕不適合坐在這位上朕可以立刻寫下退位詔書。”殷九欽認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