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街道略顯冷清，學堂外邊的街上擺攤子的也少，顧春竹尋了一個好位置就把缸灶擺好了個位置。
“娘，這個放這兒嗎？”安安抱著裝茶油的油壺，一路上捧著已經把小家夥給累壞了，稀疏的小頭發汗濕了黏在了耳邊。
顧春竹從安安的手裏接過油壺，幫小家夥將濕漉漉的頭發捋了一下，瞧這稀疏的頭毛還黃黃的，覺得以後每日要弄點黑芝麻糊給她吃，頭發能長得濃密一些。
“娘，我也把畫好的紙拿出來放在這裏賣，我帶了毛邊紙和筆墨能在這裏畫，畫他們喜歡的。”小成在一旁把畫好的紙拿出來放在攤子上。
攤子就是幾塊磚頭和一個長木板搭起來的，都是從家裏邊帶的。
小成就坐在簡易的小凳子上，挺直著小脊背開始研墨動筆。
“安安那你幹什麼呢，娘和哥哥都很忙呢！”顧春竹摟著安安問道，將她起床後歪歪扭扭的辮子重新紮了一下，小家夥的頭發還挺長的都到肩膀上了。
“安安一邊吃爆米花一邊看娘和哥哥賺錢，乖乖的，不走遠。”安安的小下巴一點一點的，又大又黑的瞳仁裏帶著認真。
陸續的擺攤的人也多了起來，學生也都過來上學了。
顧春竹也賣出去了好幾鍋爆米花，有一個學生正啃著包子就被小成在畫畫給吸引了過來，蹲在一邊看著。
他這嘴裏還含著一大口包子，“……唔，原來我買的紙都是你畫得呀，畫得還這麼快，你是咋練出來的，你這手酸不酸呀。”
“不酸，你還要買紙嘛？”小成手上的竹葉一筆落下後，輕輕抬起鳳眸瞥了他一眼，氣度頗為沉穩。
“要啊，上回的快用完了，不過你還會畫別的不？”那個學生又埋頭啃了一口包子，吃得嘴邊都油乎乎的，他歪著腦袋道：“我想要錦鯉，又大又胖的鯉魚。”
小成低著的眸子一亮，這正好穀雨教過他。
他把手上的毛筆放下，仔細的問道：“你是要墨水的還是顏料的，有顏料的好看一些，但是價錢也要貴一點，顏料不便宜的。”
“當然要彩色的！”
顧春竹抬頭朝小成這邊瞅了一眼，眼底帶著欣慰小成都能自己招呼客人了，安安蹲在一邊用樹枝在逗著地上的螞蟻玩，顧春竹自己的爆米花也有客人等著要，她瞧了兩個孩子一眼後就專心的弄起爆米花來了。
蹲在小成麵前的那個學生已經把一個包子啃完了，仰慕的瞧著小成在毛邊紙上走筆，他還托著腮問道：“你在哪個學堂裏上學啊，我沒瞧見過你。”
“我不上學。”小成的鳳眸眨了眨，掩蓋了眼底的失落。
“不上學還畫這麼好，你是天才。”那個學生又朝著小成那邊擠了進去，把手搭在小成的肩頭，“我叫金翰，你叫什麼？”
小成盯著他的手瞧了瞧，瞧見還帶著包子的油他把懷裏的帕子扯出來給他，“先擦擦手，別把我衣服弄髒了，我娘洗衣服很辛苦的。”
“你這帕子也是你娘給你做的嘛，還繡著竹葉呢，跟你畫的好像。”金翰敞開了話簍子，把手擦幹淨後拿著帕子瞧。
小成張嘴正準備答話，學堂裏麵傳來了打鍾的聲音。
“呀，我跟你說著都要說忘了，我先去上課等一下來找你啊。”聽到打鍾的聲音金翰臉色都變了，拎著他的書箱就朝著學堂飛奔而去。
“喂，你要多少紙啊。”小成急得站了起來問。
“一刀紙……我下了課就來。”
顧春竹早就招呼完自己的客人了在一旁就看著小成和金翰說話，這一打鍾街上的學生都是朝著學堂裏麵衝過去。
她就搬著小凳子搬到了小成的邊上，捏著被金翰擦過手還留了幾道油印子的，心裏帶著老母親的關懷問道：“這帕子是英子送給你的嗎？”
瞧這帕子上的竹葉是按照小成畫的繡的，這刺繡比起羅新蘭的要稚嫩一些，她輕易的就想到了，但是還是想故意的問一下，什麼青梅竹馬是最有意思的了。
“嗯。”小成點頭，專心的畫著他的毛邊紙，顏料已經調好了在畫著彩色的錦鯉，幾隻蘸了不同顏色的筆在手上不停的交換著。
顧春竹瞧著這個小子一副不開竅的樣子，柳眉都緊緊的皺了起來，她拉住了小成的手道：“先別忙活聽娘跟你說。”
小成的鳳眸裏帶著茫然的光芒，瞧著她娘奇怪的模樣。
“就是女孩子送給你的東西，你不能隨便的拿去給別人用，還要帶在身上，知道嗎？”顧春竹仔細的囑咐道。
“哦，娘說的我記住了。”小成乖乖的點頭。
顧春竹瞧著他又開始畫畫了，無奈的想著這男孩子總比女孩子稍微開竅晚一點的，英子多好的姑娘伢，一定不能叫木槐這個壞小子占了先機。
“娘快來瞧瞧，螞蟻好厲害搬了我們的爆米花的碎碎。”安安蹲在一邊小尖嗓子叫了起來，顧春竹隻能暫時放過小成去陪安安玩一會兒。
三隻螞蟻搬著小半個爆米花扛著，應該是安安吃的時候漏下的。
她也蹲著跟安安一塊看，一邊看著一邊扯著安安的小辮子道：“你瞧小螞蟻多麼的努力搬自己的食物，多麼的勤勞，值得我們學習。”
“安安長大了也要跟娘和哥哥一樣的勤勞。”安安仰起小臉，一臉認真的看著顧春竹道，露出了一行小米牙。
顧春竹在這邊和安安看螞蟻，一個留著一撮胡子穿著棉布長衫的中年男子走到了攤子前麵，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小成畫錦鯉。
“要買紙嗎？”小成的小眉頭皺了一會兒，畫好了錦鯉的魚尾瞧著這人一直盯著他瞧也不說話就開口問。
“不買。”中年男子捋捋胡子，依舊沉著氣在一旁。
小成就繼續畫他的錦鯉，顧春竹也瞧著這人站在這兒，許是看著小成畫畫好看就站那兒看。左右也沒什麼生意，也不礙著什麼，顧春竹也沒咋說話。
“上過學堂沒有？”那個中年男子見無人理他，倒是忍不住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