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掉簪子

顧春竹洗了碗,坐在屋裏就發起愁來。

這個家是真的窮,米缸裏隻有一小把米了,裝番薯的那個籃子裏,她數了數,巴掌大小的番薯隻有六個了,還有原主記憶裏偷藏的東西,也隻有一小碗見底的豬油和小半罐子的鹽。

外頭冷著呢,就這點糧食,最多能吃兩三日,蘇望勤出去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顧春竹決定不能坐以待斃,山裏野獸多,萬一這蘇望勤死在山裏了也說不準呢!

她走到那個上鎖的紅木箱籠邊上,三兩下的打開了鎖,把裏麵一個用紅紙裏三層外三層包裹著的東西給打開了來。

是一支銀簪子,也是顧春竹從娘家帶來的唯一的嫁妝,還是她嫂子偷偷塞給她的。

蘇望勤花了十兩銀子就娶回來原主這麼一個又胖又懶又饞的婆娘,還不看孩子,顧春竹都替他虧得慌,這原主的娘家也不是個東西,賣女兒似的。

她也沒工夫抱怨,瞅著天色還沒黑,就準備推門出去了,她正要走出門前,想到了窩在牆根處的兩個孩子。

“我要出門了,你們乖乖在家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顧春竹扭頭對這兩個洗淨了臉,卻穿著一身和他們臉蛋極為不相配的破衣服的孩子說道。

兩個孩子眼裏有著木然的神色,腦袋小小的動了一下,眼眸裏沒有一分動湧的情緒。

顧春竹琢磨了一下,許是原主經常這麼騙孩子的。

她正準備走出去,門口灌進來的冷風又是讓她汗毛倒豎,顧春竹又折回了屋裏,生了一盤子的碳,讓兩個孩子睡到她的床上,這才放心的出門了。

顧春竹按照記憶裏的路線摸到了鎮子上。

在當鋪裏這根她掂著有二兩重的銀簪子被老板說裏麵是個空心的,往裏填了土,隻肯給一兩銀子。

顧春竹磨皮了嘴皮子才讓老板加了兩錢,最後顧春竹懷揣著一兩二錢銀子,就像是捧著幾個億一樣的走出當鋪,時不時的摸一下,生怕丟了。

眼見著天色泛黑,她去糧店買了二十斤糙米,花了六十文錢,問店家要了個破簍子背著。想到小成額角的傷,她又去了藥鋪買了一瓶金瘡藥,這一瓶金瘡藥就得五錢銀子。

果然是生活艱難的古代,醫藥格外的貴,顧春竹也咬咬牙買了,這孩子長大免不了磕磕碰碰的,備著也是頂用的。

想到兩個孩子那襤褸的衣裳,破了不知道多少個洞,顧春竹又買了些針線,問布莊裏的人要了幾塊碎布頭,當銀簪子的錢就隻剩下六錢了。

顧春竹決定打死也不能花這壓箱底的錢了,步履匆匆的準備回家,路過一個包子鋪的時候,腳步卻又不由自主的頓住了。

“小嫂子,買個包子嚐嚐不?”賣包子的大娘和藹的對顧春竹招招手。

聞著包子的肉香味,顧春竹的肚子裏一陣攪動,她捂著肚子湊過去一些,問道:“這包子怎麼賣啊?”

“就剩最後兩個肉的了,這肉的兩文錢一個。”大娘把蒸籠抬起來,露出了兩個白胖胖的肉包子,還冒著熱氣。

顧春竹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唾沫,伸手在懷裏的銀子上摸了摸,這兩文錢都能買大半斤糙米了。

包子著實貴了,超出她的消費水平了。

“改日再來買吧。”顧春竹艱難的別過眼去,抬步準備走。

“小嫂子,也就最後兩個了,你要都拿走,我就收你三文錢。你這回去都是夜了,家裏的孩子們也餓了,我這包子是鎮上出了名的,你真該帶回去給孩子們嚐嚐。”大娘一句話就說道了顧春竹的心坎裏了。

安安和小成還沒嚐過包子是什麼滋味吧。

顧春竹心裏頭歎息道,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了一個破洞的布鞋,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神裏放著光彩道:

“大娘,三文錢兩個包子我買了,你送我個饅頭唄。”

“送不起,這饅頭也是頂好的細麵做的,一個也要賣一文錢呢,小嫂子還真是得寸進尺。”大娘嚇得臉色都白了,急忙擺手道。

顧春竹臉上的酡紅一閃而過,都是為了生計呀,她繼續砍價道:“大娘,我家兩個娃子都沒嚐過包子的味道呢,若是吃了好吃一定來。”

大娘猶豫了一會兒,仔細打量著顧春竹的穿著,是最最便宜的粗布衣裳。可能一輩子就吃這麼一次包子吧,大娘在心裏安慰自己就當是做一次善舉了。

“行了行了,我給你包起來,你快歸家吧。”大娘說著拿了油紙包了兩個包子和一個白麵饅頭。

顧春竹遞過去三文錢,一臉謝意的道:“謝謝大娘,我下回買包子還找您。”

大娘無奈的搖搖頭,目送著顧春竹的背影,也開始收攤了。

等顧春竹回到小河頭村已經夜了,月亮高高的掛在天上照著路,顧春竹背著背簍,胸前脹鼓鼓的,她怕包子涼了,一路捂著回來的。

推開家裏的屋門,屋裏已經沒有燒炭火的熱氣了,整個家裏黑乎乎的,沒有一絲動靜,顧春竹的胸腔刹那閃過了一絲驚慌,急忙放下背簍喊道:“小成,安安。”

“我們在這裏……”弱的跟小貓叫的聲音響起,是從牆根傳來的。

顧春竹摸索著去找了油燈,用火折子點了起來,發現兩個孩子依舊靠在牆根,相互簇擁著取暖。

“你們怎麼也不點燈?”顧春竹責怪道。

兩個孩子瑟縮著,沒有回話。

顧春竹意識到原主曾給兩個孩子造成巨大的心裏陰影,就放緩了語氣解釋道:

“夜裏這麼冷這麼黑,你們不點油燈,也不少炭盆,萬一病了呢?快,別在地上呆著了,來床上。”

顧春竹的話語剛落,在牆根的安安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別哭啊,這是怎麼了?”顧春竹急忙走了過去。

小成將妹妹緊緊的裹住擋住了顧春竹的視線,他悶悶的說道:“安安睡覺把床尿濕了,你別打她,要出氣就打我好了。”

顧春竹眉頭一皺,安安還小,難得睡在床上,屋裏又燒了炭盆,睡得舒服了,自然就夢裏尿了,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看到兩個小孩害怕的模樣,心疼的緊,從懷裏摸出來鼓鼓的東西,遞了過去,輕聲道:“無礙的,看我給你們帶回了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