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說來聽聽。”晉陽長公主凝神。
“西域那邊有一種藥草，名為忘憂，服用了用忘憂草煉成的忘憂丹之後，就會忘記一切前塵往事。”說著，蘇顏停頓了一下歎道：“忘記一切，總比這樣一直昏迷的好。”
其實這件事情蘇顏已經想了很久了，她左麵是皇帝，右麵是楚晏，她想讓雙方都好好的，其實也挺兩難的。
聽完，晉陽長公主驚歎道：“竟然還有這種奇藥？”
蘇顏道：“煉製方法已經失傳了，不過我記得我師父手裏有一顆前輩們傳下來的。”
晉陽長公主沉吟了一會兒：“一會兒我派人去問問太子殿下吧，若真按你所說，倒也是個好辦法。”
正說著話，穆如海拄著拐從外頭回來了。皇帝那天吩咐下去的三十大板幾乎要了他半條命，到現在還沒恢複好，有一隻腿走路的時候用不上力，太醫看過之後說那隻腿被打廢了。
“穆公公。”蘇顏對穆如海微微點頭，她之前聽說了穆如海做的事情，心裏對他的忠誠也是頗為敬佩的。
“王妃娘娘這是折煞奴才了。”穆如海給二人行了禮，把拐放到了一邊，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皇帝床邊，從小太監的手裏接過了煮得開花的米粥打算要喂皇帝。
蘇顏和晉陽長公主見狀也就先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蘇顏和晉陽長公主說起穆如海，晉陽長公主也是滿口的讚歎。
蘇顏突然就想到了自己見過一麵的那位貴妃：“馮貴妃怎麼處置了？”
“被抓到的當日，白天用了刑，晚上就咬舌自盡了。”晉陽長公主道。
蘇顏有些感歎，其實馮貴妃也算是個美人，也不知道馮貴妃九泉之下能不能安心呢投胎
正說著話，蘇顏和晉陽長公主剛拐出了禦花園，就和皇後碰見了。
皇後穿著一身素色常服，頭上也隻挽了個簡單的發髻，隻戴了一隻隻有皇後才能佩戴的九尾鳳簪。
這不切並不反常，反常的是她的臉色。二十來天沒見，皇後瘦了不少，特別是麵色，沒有了一點之前的紅潤，反而隱隱的透著青色。還有就是皇後的嘴唇，她麵上未施粉黛，隻有唇上塗了大紅的口脂，如此有違常理，肯定就是說明，她想要依靠口脂掩蓋唇下的顏色。
蘇顏是個大夫，幾乎立刻就知道了皇後現在是中毒了的表現，蘇顏敢斷定，如果現在皇後把口脂擦掉，她本身的唇色一定是紫的。
晉陽長公主和蘇顏給皇後見了禮，晉陽長公主對於之前皇後威脅蘇顏的事情還耿耿於懷，這時候也不想和皇後多說什麼，隻是拉著蘇顏的手就要走。
蘇顏卻是站在原地問了皇後一句：“娘娘這是……？”
這是蘇顏身為一個醫者的本能。
皇後淡淡一笑：“你看出來了？自從皇上昏迷過後，就再也沒有人給本宮送藥了。”
蘇顏一愣，那鴛鴦丹一旦斷藥，五髒六腑就會被舊年積累的毒素逐漸侵蝕，看著皇後現在這樣子，怕是沒有多長時間能活了。
蘇顏抿了抿唇：“既然娘娘知道，那就趁著這些日子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吧。”皇後之前的做法的確給蘇顏上了一課，隻是現在麵對皇後，蘇顏到底是多了句嘴。
皇後都是要死的人了，她也不想計較太多。
“那一天早晚都要到來的，早些晚些對我來說沒什麼差別，本宮早就做好了準備了。”皇後的聲音裏是看透了一切的豁達。
麵對這時候對生死已經看破的皇後，蘇顏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她隻屈身給皇後行了個禮，隨即轉身和晉陽長公主離開了。
“晉陽。”皇後突然出言叫住了晉陽長公主。
晉陽長公主回眸，就見皇後忽然笑了：“如果有可能，本宮希望你能原諒我之前對你的隱瞞和算計。”
原諒嗎？
晉陽長公主微怔，她也沒回話，隻是聽了皇後的話之後又轉頭帶著蘇顏離開了。
皇後駐足在原地看了許久，直到再也看不清蘇顏的背影，皇後才輕笑了一聲，自言自語道：“本宮這輩子沒羨慕過誰，不過臨死，倒是羨慕起別人來了。”
忽然吹來了一陣風，皇後的喉嚨處有些發癢，她趕緊拿出了手帕捂著嘴咳了幾聲，宮女見狀連忙替她拍著背。
待拿下了帕子，那帕子上是一灘暗紅色的血，皇後就像沒看見似的，把那帕子遞給了身邊的嬤嬤，又從袖袋裏拿出來了一條擦了擦嘴角，儀態從容：“走吧，陪本宮再去看看皇上。”
晉陽長公主離宮的時候還在想著皇後的那句話，隻是她從未想過，她和皇後見的這一麵，竟然成了永遠。
當天夜裏，宮裏就掛上了白燈籠，第二天淩晨天還沒亮，消息就傳到了各府。
洪武二十九年五月初十九，皇後薨。
聽到消息的時候蘇顏還有些不敢置信，縱然她之前也見慣了生離死別，這時候在麵對皇後突然沒了的消息的時候，心裏還是覺得有些太過突然。
她白天見皇後的時候，看她的狀態也不像是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就能去了的，怎麼突然就沒了呢？蘇顏很快的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會不會是皇後知道自己早晚都是一死，她不想飽受折磨，所以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現在想想，皇後怕是早就打定了主意，臨走時說的那兩句話怕是皇後對她和晉陽長公主最後的告別吧。
蘇顏看著剛剛被楚晏點著的微弱燭光有些發怔。
其實想想，皇後這一輩子罪沒少遭，所嫁並非良人，所生的兩個孩子也都被自己的丈夫害了，大半輩子都在孤苦伶仃和丈夫的算計中度過，著實可歎。
楚晏起身穿好了衣裳，又給蘇顏找了一套比較厚實的，看著蘇顏在那兒發怔，他就知道蘇顏肯定又在胡思亂想了。
摸了摸蘇顏的頭發，楚晏輕聲道：“生死有命，你別想太多。”
蘇顏說了句讓楚晏放心吧。
其實她和皇後之間本來也沒什麼情分，之前幫皇後也隻是覺得她太可憐，更別提之前她還被皇後算計過。
現在蘇顏也隻是感歎一下罷了，倒是真不至於因為皇後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