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夏監

林如海的人早就在京裏活動起來了,畢竟林黛玉跟北靜王都在回京的路上,這一趟去時艱險,回來更是為難,不能不做對策。

宮裏的事兒林如海也早得了消息,信已寫了,還沒上京,便是沒有這一遭,林如海也早就給京裏的關係留了信兒了,賈家若是有什麼需要他們搭手的,千萬別推辭,盡管去辦就是了。

林黛玉這麼些年跟林如海細細科普提醒的事兒,旁的人不當真,但是林如海卻是相當知道自家先夫人跟自家女兒是有多聰慧的。

豈止是不輸男兒,眼界見識,心思靈性,比什麼男人女人都強得多。

姑娘走之前鄭重寫了信,在西昌也沒斷了信,說的都是估摸著賈家快出事兒了。

所以賈政一往林如海在京裏的府邸裏送信,林家的人便立即忙活起來,這信就往北靜王府上送去了。

北靜太妃自是不願意的,更不願意往宮裏去,但到底剛經曆過差點兒失去兒子的痛苦,又及未來兒媳當真千裏迢迢去吐蕃尋回了人,北靜太妃心中再怎麼不情願,到底也還是活動起來了。

北靜太妃去了皇家別苑,尋太上皇跟老太後去了。

而宮裏,永齡公主也沒閑著,真叫她找到機會見著夏太監了。

夏太監是何等的人精,說是有人找,轉過來一看那背影,是永齡公主,便知道是為著什麼事兒來的了。

夏太監躡手躡腳就想往後退,橫豎這等事兒一般都是僻靜無人的地方,他也沒帶人,權當找錯了地方,二回推拒掉就行了。

豈料才盯著鞋尖倒走了幾步,前頭的人就轉過來了:“夏公公為何見了我就躲?我是比什麼猛獸嗎?這般可怕?”

夏太監苦著臉,腳步再也不能往後退了,隻得站起來:“公主說笑了,這不是怕公主在這兒賞景,奴才怕過來擾了公主的興致,這才……”

永齡公主笑道:“我專門等你來的,況且就算是再好的景色,也沒有夏公公難得一見。”

夏太監見永齡公主話說到這份上了,也知道是躲不過去了,但是到底還是要說清楚:“這事兒公主不該插手的,公主都訂親了,遠離這檔子事兒,往後跟駙馬和和美美過日子,不比什麼都好?”

這賈家是你兄長北靜王未過門的王妃娘家的娘家,這關係,滿京城都是!真犯不著為了這個惹惱了皇上。

別說這事兒北靜王府的人不該插手了,該是誰都不能插手才是。

這事兒涉及皇上,真龍,誰敢插手啊?連他這樣絕對不會被猜忌的人都要避諱,何況這些王侯家?

永齡公主的神色很有些自嘲:“公公這話是真心的,永齡謝過了,但是如今便是我們不做什麼,就能躲得過去了嗎?”

滿朝滿京城的人知道皇上要辦北靜王了,他們怎麼躲得過?

做什麼根本不重要,況且,這會兒要真什麼都不做,更不知道會惹起皇上什麼猜忌,指不定皇上還當北靜王府在私下活動呢。

橫豎都要被猜忌的,不如問個清楚,死也要做個明白鬼才是。

夏太監心裏叫苦,知道永齡公主這是已經定了要和親去了,說的好聽是姑娘大了定了親事要嫁人去了,不好聽的……命也就眼前這幾年了。

等離了京,去了窮山惡水,蠻夷未化的地方,能活幾年的?

君不見曆朝曆代那麼多和親的,隻得幾個人能夠有後來的?便是文成公主,先嫁了蠻子的父親,接著又嫁了這父親的兒子,這在中原,那當真是比死還難受的事兒。

夏太監見多了宮裏女子的各種命運,到底還是不忍心:“公主這真是執著過了,其實憑著聖人這個跡象,還探尋什麼?早早的散了人散了權勢,遠遠地去了才好。”

永齡公主皺眉:“這寧國府榮國府這樣大的世家,也兜不住事兒?”

宮裏的貴人跟龍子已經賠付了性命,這還不夠?

夏太監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點頭:“若是犯了別的什麼事兒,或許還有轉機,但是有三個事兒不能沾惹。”

“哪三個?”永齡心裏其實已經有數了,但是嘴比心更快地問出來了。

夏太監苦笑:“可不就是龍脈、龍體,和龍位麼。”

賈家這算是齊活了,聖上病重,不遵醫囑,還強行與聖上做那事兒,求個龍脈。但是任他這樣不是男人的都知道,那事兒到底是耗費精力的。

別管皇上當時願意不願意,便是願意,那也是後妃勾/引的,光這一壺,就夠吃的了。

且因為這個,這龍脈沒在敬事房的登記上,雖說沒人會信賢德妃娘娘會那樣做,但是到底皇上病重的時候,太醫跟方士,乃至道士僧人都來了不少。

說句大不敬的,萬一這裏頭有問題呢?這龍脈可就存了疑了。

第三個,既跟龍脈相關,但是更直接的,還是北靜王這一遭。太上皇如今十日裏有兩三日都在宮裏,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再不去別苑了,這可不是好兆頭。

太上皇一向對當今聖上還算是關愛,但是唯獨在北靜王出事兒之後有了這般舉動,著實不能不讓人多想。

永齡公主才知道這其中有這麼多事兒,心中震驚不已,覺得賈元春怎麼敢。

夏太監卻絲毫不覺得意外:“公主還真別說賢德妃娘娘,這事兒做的人可不少,隻不過那陣子聖人剛巧在賢德妃娘娘的殿裏罷了。”

皇上病得最重的時候,人動不了,連風都見不了,自然是直接在元春宮裏住下了。這才有了後來的事兒。

但是若當時不是在元春宮裏,而在別的什麼妃嬪的宮裏,難道就沒有這一遭事兒了嗎?夏太監覺得可未必。

永齡到底是在宮裏長大的,雖年歲尚小許多事情還未曾真的接觸,但是聽說的事兒也不算少了。

強忍著心裏的不適,問夏太監:“所以這事兒說到底還是王兄連累了賈家?”

夏太監噤若寒蟬:“這個不敢,這個不敢。”

說完,也語重心長:“我今兒個可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跟公主說了,若是讓人知道是從我這裏出去的,奴才可就……”

永齡自是點頭:“放心,必不會讓你吃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