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愉快的時間總是短暫的,就在林黛玉和北靜王還在路上奔波的時候,京城的局勢早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縱使北靜王還沒回到京城,但是北靜王沒死的消息依然在朝中傳開了。
任誰也沒有想到朝廷的官兵跟邊疆的軍隊都沒有找到北靜王,如今卻被一個弱女子給知道了。別說林黛玉隻是跟著暗衛前去,世人總是會將事情傳言成更具戲劇化的形式。
朝廷的大軍沒有找到,讓一個剛及笄的姑娘找到了,那是不是說朝廷根本就沒有想好好找?
不然為什麼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都能找到,朝廷的大軍卻在邊境出入數月,專門去找都沒找到?隻怕不是找不到,而是找到了也根本不想那個人回來吧。
如此一來,便是朝上沒人說,但是私底下的議論也不少了。別的倒是不怕,可是太上皇不是還在呢嗎。
從來久居別院的太上皇突然給皇上送信了,說今年的除夕祭祖要回宮,這都多少年了,太上皇從來沒管過皇上的事兒,皇上幾乎都要以為自己這個心結快要了了,可是現在突然又出現了。
太上皇要回宮,一山不容二虎,從來也沒聽說過有兩個皇上的,九五之尊的位置隻有一個,皇上在,自然就是皇上,但是皇上還得尊重太上皇,百事孝為先,太上皇回來了,這個天子頭一號的位置是誰的?
皇上接了太上皇的旨,內務府便立即開始準備了,人們紛紛猜測,是不是皇上仍以孝為先,尊太上皇為大?
朝中的風向好像變了,從前那些個在太上皇那裏吃了閉門羹的老臣們又不死心地給太上皇遞帖子了,太上皇當然不會同意他們的求見,可是卻給他們回信了,說是已經退位,頤養天年,再不該參與外頭的事了。
信隻是小宦官寫的,可是誰也不敢當這話是一個小宦官說的。
太上皇能往外遞消息了,這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尋常的事。太上皇的不尋常,自然也引起許多人的不尋常來。
於是,這個不同尋常,就在這一年的冬月,悄然落在了賈家。
賈家這陣子過得還算不錯,要說歌舞升平不至於,但是因為宮裏元春月份漸大,眼看這孩子是要落地的,無論是不是皇子,就算是個公主,那元春也是有後的妃嬪,往後便是一個不好皇上沒了,那元春也是要被好好養著的。
若是個皇子,那自然是更好,位分說不定還要進上一進,那個不敢想的位置,說不定也能夠想一想了。
王熙鳳雖然得了林黛玉的令,但是自從知道北靜王安好之後,這心思便漸漸的又起來了了一些,這府裏,看著著實不像有事的樣子。
賢德妃娘娘快要生產了,連王夫人都在收拾東西準備進宮了——這可是多年都沒有的殊榮了,就等娘娘發作之時,王夫人便可進宮陪產了。
寶玉跟環兒的學問著實不錯,因著李紈重又出來活動了,如今國子監也有先生對蘭兒等一幹賈氏子弟拋橄欖枝了。
賈璉這陣子因為王熙鳳不肯回去,加上賈母責罵,也不敢瞎胡鬧,找女人找的少了,那用在生意上的心思便多了,如今生意倒是也做的不錯,常不常的也有銀子給到王熙鳳這裏。
薛寶釵就笑說:“我哥哥但凡有璉二哥哥一半呢,我們家裏也不是如今這個光景了。”
王熙鳳嗤之以鼻:“你當他是個好的嗎?他如今交給我五百兩,隻怕是自己在外頭已經花了五千兩有餘了。”
薛寶釵還是羨慕:“無論如何璉二哥哥這一手生意是真做的好。”
王熙鳳抱著巧姐兒,很是不以為然:“當我要他那兩個臭錢呢,若不是為了我們巧姐兒,我才不稀罕呢。”
巧姐兒伸手摸摸王熙鳳的臉:“娘莫要傷心,等巧姐兒長大了賺銀子給娘花。”
“哎喲我的小祖宗,有你這句話我這輩子就算是足了。”王熙鳳眉開眼笑,抱著巧姐兒親了又親。
薛寶釵看得心中羨慕,薛蟠跟香菱如今好著呢,香菱已經查出來有月餘的身孕了,若是這裏沒事,隻怕明年夏天薛家就該有後了。
想到這裏,薛寶釵一時之間倒也不急了,隻是為自己個兒想,就要在春上將她跟寶玉的事情定下來,得讓薛姨媽在王夫人跟賈母麵前吹吹風。
畢竟看寶玉的才學,明年春上下場,必定是要高中的,到時候看中寶玉的可就不止自己一個了,自己還憑什麼爭呢?
隻是此間話不足為外人道,薛寶釵隻在心中想想,私下跟薛姨媽做謀劃罷了。
這一日晚間,薛寶釵、秦可卿、迎春、探春,連著李紈跟惜春也來了,說的便是林黛玉的及笄禮:“還當她及笄之前能夠趕回來,如今瞧著,怕是要在外頭過了。”
“及笄禮這般重要,沒有個體麵的長輩跟讚者,怕是有些不吉利。”
眾人心中都是這般想法,麵上卻隻能說:“倒也不怕,王爺還在就是最為吉利的事兒,王爺能活著回來,比什麼及笄禮都好。”
話是這麼說,但是府裏還是要林黛玉好生準備一番,說不定到及笄禮時人便能回來呢?
萬一真回不來,有那替人成親的,也該有替人及笄的,總是要好生熱鬧一番的,畢竟是喜事呢。
豈料這話還沒說完,外頭便慌忙闖進一個人來,正是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在太太麵前也算是個體麵人,極愛麵子的那種,平日裏等閑都是要做太太模樣的,這一回迎春跟探春在院子裏做改動,還就是周瑞家的矜持,沒有領旁的差事,還做了那角門邊上迎來送往的事兒。
有時候是窮親戚上門,那自是不說什麼,有時候卻是那家裏還過得去的人,又或者是從前諸如劉姥姥一般的人,得了賞家裏日子能過下去的,如今回來還恩情,見著周瑞家的多少都要有些表示的。
她有這些個,倒是也不比院子裏其他領了差事的人少了什麼。
因著不用做什麼具體的事務,就是引見引見人,陪著說說話喝喝茶就能收益,架子也越發高起來了,瞧著更像個太太了。
這般慌亂的模樣,可是很久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