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倏忽即過,元春已經懷胎五月,林黛玉的及笄之禮也就在下個月了,府裏近些日子倒是相安無事。
隻王熙鳳,當真是搬出來之後就再也沒進賈璉的院子了,平兒帶著人進去搬了兩次東西,將搬出來的東西,無論是什麼,都往外賣了。
賈璉看得心顫:“這櫃子當時打下來可是八百兩銀子啊!”
平兒讓人家二百兩拖走了,麵不改色:“奶奶說了,這東西留著也是無用,不如賣了出去,好歹那銀子是幹幹淨淨的。”
賈璉立時便住了嘴,看著平兒把王熙鳳的嫁妝都拖出去賣了。
不過也隻林黛玉跟薛寶釵知道,除了那張床王熙鳳是真賣了之外,旁的不過轉手還是回了王熙鳳的手裏。
王熙鳳哼哼:“這都是好東西,真當我傻啊?為了個不著四六的人生氣就不要銀子了?”
王熙鳳愛銀子那可是鼎鼎有名的。
她這頭賣了,賈璉到底還是想要哄她回來,又去別處尋了好的來,一出一進,賈璉的銀子流水般出去。
王熙鳳暗罵:“就這,還當家?有多少都是給他敗的。”
王熙鳳自己手裏的銀子也沒留著,隻往外頭買了一座一座的小宅院,也不消多大,三四進的,帶跨院最好。
她雖自己沒什麼念頭,但是林黛玉日日奔忙不停,便是薛寶釵如今也沉下心來一門心思做生意,瞧著倒是都有些危機感了。
橫豎這宅院莊子鋪子都是要買的,王熙鳳思量了片刻,便眼也不眨地將銀子花了出去。
寶玉被甄家那小子刺激了一下,如今讀書倒是用功,同老太太說:“我隻當我是個不笨的,不過是從前不愛讀書罷了。”
“但是如今方知道,有那人才不俗的,聰明智慧,還比我用功,這可真是羞煞我了。”
老太太也很高興:“你知道上進,那便是最好的了。”
府中一派和諧,薛寶釵正同林黛玉商量著:“我及笄的時候為著不顯年歲,沒有大辦,如今你及笄了,該是要好好辦一場了。”
林黛玉對這個不置可否,生日宴會什麼的,不夠尷尬的。
況且如今賈府還是越低調越好,沒見近些日子元春都不怎麼往家裏賞東西了麼。
可見也是醒悟了,位置是越升越高,母憑子貴有時候也意味著樹大招風。
原本元春就得寵,後又有侍龍疾的功勞,如今若是再叫她生個皇子出來,這樹就大到礙人眼了。
元春的肚子在林黛玉的眼裏就像個一直在充氣的氣球,你知道它過了,很快要爆了,但是什麼時候爆,卻不知道。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頂了。
林黛玉強忍住焦慮,隻日日都去老太太那邊,陪著老太太,有老太太同她說說話講講道理,心裏總還是好過些的。
這一日早晨起來,林黛玉就覺得眼皮一直跳,早飯吃了一半就吃不下,總覺得心慌。
便喚紫鵑:“早些陪我去老太太那裏吧。”
於是梳洗打扮,慢慢往老太太那裏去了,去的時候老太太也才用過飯,叫珍珠扶著在院子裏消食。
見林黛玉過來,瞧了瞧她的臉色,搖了搖頭:“怎的這樣沉不住氣?”
老人家雖然心疼她,但是見著她總這般憂心忡忡的也不甚高興,仿佛時刻都有人在眼前提醒大難將至一樣。
林黛玉受了教訓,低頭稱是,又覺得自己不夠淡定,真是枉為穿越人士。
“老祖宗教訓的是,是我不夠沉穩,該打。”林黛玉虛心認錯。
老太太心疼她,知道她不是個杞人憂天的,隻是如今這好些事情,怕是都有什麼印證罷了。
才剛在老太太這裏看了幾頁書,外頭雪雁一臉倉皇失措趕來,撲通一聲就跪在林黛玉跟老太太麵前,嚎啕一聲:“姑娘!”
“老祖宗教訓的是,是我不夠沉穩,該打。”林黛玉虛心認錯。
雪雁卻是眼淚不要錢一般往外湧:“姑娘,方才北靜王府上來人傳話,說是……”
“說是什麼!”林黛玉把書也撂了,快步邁到雪雁身前,把她拎起來:“好好說話!”
雪雁哇的一聲大哭:“說是北靜王沒了!”
轟隆隆——
林黛玉隻覺得耳邊一陣雷響,眼前立時一黑,她伸手往前探:“你再說一遍,誰來說的,怎麼說的,都給我說清楚了!”
雪雁也被林黛玉這樣嚇到了,扶著她,一五一十地道了。
是景天來通報的,景木如今已經轉為半明了,手底下帶一明一暗兩支隊,景天便是留在京城的明隊。
暗衛之間傳消息的方式有很多,這個毋庸置疑,但是北靜王沒了,是怎麼沒的,林黛玉仔仔細細地聽著。
雪雁道:“說是北靜王隻身去吐蕃探訪,隻帶了景木跟一隊暗衛,去吐蕃之後,王爺跟景木分開探查,王爺查到吐蕃王要偷襲南安郡王,便前去報信,不料在途中遇到了吐蕃王的軍隊……”
林黛玉隻問:“死了嗎?見著屍體了嗎?是全屍嗎?景木親眼見到的嗎?”
這話問來有些殘忍恐怖,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對林黛玉來說,隻要這裏有一處存疑,有一處的回答不是肯定的,她就不能信。
她……不能接受。
老太太一把扶住她:“你親自去問。”
林黛玉這才回過神來,覺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景天還在嗎?”
雪雁忙點頭:“還在的,停雲讓她留下了。”
林黛玉對著老太太一鞠躬:“老祖宗,我先去了,若是有什麼……老祖宗多擔待著。”
老太太眼眶都紅了:“去吧,孩子。”
這一去,麵對的就是無數的磨難,這孩子心重,擔心北靜王這事背後另有說法,會牽連到賈家。
林黛玉回到瀟湘館,瀟湘館的門關的嚴嚴實實的,便是雪雁敲門,裏頭停雲還謹慎地問清了外麵幾個人,才放人進來。
一進來院子,今天就急奔至林黛玉麵前,雙膝跪地:“林姑娘,王爺沒了。”
林黛玉身子晃了一下,扶他起來:“你進來,好好說,從頭說,什麼叫沒了,如何斷定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