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公主這套來的巧妙,先給永齡戴上高帽子,過程還不忘提及一下自己的功勞,然後便是動之以情,若是永齡公主不答應,便好似不懂禮,不講姐妹情誼一般。
這年頭,比拚的就是誰臉皮厚嗎?壽康公主要人的不覺得為難,倒是她這給人的非給不可。
永齡公主頓時就覺得好像吃了蒼蠅一樣不舒服。
隻是哥哥北靜王托了她照看林姑娘,無論她對林姑娘喜與不喜,總是不想違背哥哥的意願的。
永齡公主琢磨著怎麼開口才能夠回絕壽康公主,又不落下姐妹不和的話柄。
正這檔口,林黛玉突然開口了:“多謝壽康公主看重,隻是薛姐姐才出宮,我這就棄了永齡公主去陪壽康公主,未免讓人覺得我好像蓄謀已久,隻等此間機會,這樣知道的人,都道是壽康公主對薛姐姐極為看重,一日都離不得,日日想念,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我賣友求榮暗害薛姐姐。”
“與此一來,一則傷了我與薛姐姐的姐妹情誼,二來,外人覺得我是個攀附權貴的小人,公主肯收留我本來是可憐我,但是外頭的人恐怕隻會以為公主跟我興趣相投,誌趣一致呢。”
林黛玉微笑麵對,壽康公主心裏一驚,此時還真是不方便將林黛玉帶到自己身邊來折磨。
永齡亦是心情複雜,她還沒想到辦法呢,林黛玉就自己上前去解決問題了,哥哥真的覺得林黛玉這樣的姑娘需要別人保護嗎?
壽康公主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道:“林姑娘果然能說會道,這樣好的嘴上功夫,真真是叫我們歎為觀止,隻是可惜了,林姑娘在宮學中待不了多久了,不然還真是要向林姑娘好好討教討教。”
壽康公主笑得花姿搖曳,看起來跟林黛玉關係極好的樣子。
林黛玉微微一笑:“是嗎?多謝壽康公主抬舉了。”
壽康公主見林黛玉毫無反應,有種拳頭打到棉花上的感覺,心中不忿,更細致地提醒道:“說起來,薛姑娘的確是到年齡出宮了,隻是沒想到林姑娘還更早,竟是要先恭喜林姑娘了。”
梅小姐跟一種侍讀伴讀有點不解:“她要定親了?”
她們這些姑娘,進宮來自然也是知道為了親事鍍金的,這邊隻有女孩兒,說起話來也比較不顧忌,沒少討論親事。
壽康公主笑意盈盈:“這個麼,過兩日你們就知道了。”
永齡公主也緊張起來,她盯著林黛玉,目光閃爍不定,要說聰明,林黛玉是真聰明,但若說叛逆,林黛玉也是真叛逆。
永齡公主覺得,自家哥哥配什麼樣的姑娘都是夠的,可別偏偏是這位林姑娘啊。
但是一想到哥哥特地來囑咐她看顧林姑娘,永齡公主就愁得不行,這是什麼意思?哥哥從來不會關心她跟北靜王太妃之外的人,怎麼現在會這麼關心林姑娘?
莫不是……壽康公主說的就是北靜王?
永齡公主豁然變色,林黛玉卻言笑晏晏:“我倒是不知道我自己近日有什麼喜事,壽康公主身為後宮之人,消息倒是很靈通,頗有前朝那位有名的長公主之儀呢。”
說起來,林黛玉還相當敬佩那位長公主,身為女兒身,但是卻能夠運籌帷幄,不輸男兒,最後甚至起兵將自己的親生哥哥給拉下來,想要做女帝。
最後雖然沒有成功,但是這一段也足夠寫進曆史中去了,隻可惜,正是因為沒有成功,所以這位才德兼備的長公主,也變成了忌諱。
壽康公主太害怕林黛玉這張嘴了,無論她說什麼,林黛玉都能夠找到攻擊點,一個髒字兒不帶,就嚇得她魂飛魄散。
後宮幹政!後宮消息靈通!這是潛規則,哪個後宮之人不打聽前朝的事兒?何況壽康公主最初隻是因為別人透露這是有關於林黛玉的消息才探聽的。
誰知道這背後是和親啊!和親就關係著政事,關係著戰爭,關係著敵國……這要是被人上了帖子,就算她是女人,沒有兵權,恐怕也得在父皇或者幾個皇兄皇弟之間掛上名號。
壽康公主渾身哆嗦了一下,立刻來了一個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林黛玉笑而不語,嗬嗬,這些小把戲,對她來說還是太稚嫩了些。
並不是她有多聰慧,而是一旦事關生死,目光放得更開些,對這些小事就十分不耐了,怎麼簡單怎麼來,不想聽的話,就讓她們閉嘴吧!
壽康公主不敢再繼續挑釁下去,梅小姐那邊還隻是一個舉止不端的壞名聲,但是她這裏若是真讓林黛玉揪著這個不放,那可就危及性命了!
這點壽康公主跟林黛玉的看法一致——性命麵前,其他都靠邊站。
還不是時候。壽康公主安慰自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到時候林黛玉和親的消息公布出來了,她就不必擔心別人攻擊她探聽朝堂消息了,到時候再好好下手折磨折磨林黛玉。
先生來了,大家連忙坐回座位,林黛玉看著日頭,琢摸著賈母應該差不多要見到元春了,不知道賈母那邊會有什麼消息。
日間相安無事,臨到放學出宮,林黛玉急急忙忙要走,想去宮門那邊問問留守下來的鴛鴦等人,老祖宗有沒有出來。
剛收拾好東西邁步,卻被永齡公主叫住了:“你等等。”
林黛玉回頭:“公主有吩咐?”
雖然因為北靜王的緣故,林黛玉不討厭永齡公主,但是也談不上多喜歡或親近,伴讀該做的事她都做,但是私下可跟永齡公主沒什麼交集,還不如侍讀孫小姐、趙小姐呢。
永齡公主是屏退左右單獨叫住林黛玉的,二人默契走到遊廊下,永齡公主才冷著臉問:“今天壽康公主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快要定親了?”
林黛玉哭笑不得,心裏又有點兒為永齡公主發酸——說是太後娘娘喜歡的孩子,在宮中十分得寵,一應跟真公主都一樣,但是現在看來,果然還是不一樣吧?至少前朝有什麼風吹草動,有人主動送消息去壽康公主那裏,但是永齡小可憐,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
“此事與公主無關,還是莫要多問了。”林黛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