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不能解的毒

賈母說完,林黛玉的心情也是複雜的。

她一直以為這件事會是探春,所以拚命在其中周旋,但是怎麼也沒想到現在到她頭上了。

她當然不會覺得自己會到敵國去和親,隻是有種宿命感,或許她不這麼蹦躂,這事情還落不到她頭上,又或者,正是冥冥之中這事兒要落到她頭上,她前麵才會下意識那麼去處理這件事。

賈母抱著林黛玉,心都碎了:“我的玉兒,苦命的玉兒,這如今可怎麼是好啊……你娘隻留下一個,我是萬萬不能讓你去和親的。”

和親,說好聽了,是以公主之禮下嫁,但是實際上呢?誰不知道,和親這事兒就是有去無回。

和親多半是為了求和,原本就低人一頭,有求於人,嫁過去,難道指望別人尊重疼愛嗎?不可能的。

賈母老淚縱橫,林黛玉連忙道:“老祖宗不必擔心,這事兒暫且隻是一個說法,娘娘不是也覺得這樣所以才這般緊急冒險送消息出來嗎?”

“但是如今這有什麼法子啊!”

林黛玉笑笑,好像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慢慢想著唄,反正現在隻是一個念頭,還不是真正下旨呢。”

就算是真正下旨,也不是沒有過變動的。

賈母心疼林黛玉這個時候還要佯裝冷靜,反過來安慰她,心疼的不行,忍不住抱怨道:“任是誰去都好,怎麼偏偏挑中了我的玉兒。”

林黛玉哭笑不得:“老祖宗,這話可說不得。”

賈母回過神來亦知道自己失言,無論皇上選了哪一個,隻要是她疼愛的晚輩,她沒有不心痛的。

隻是心中,未必就沒有想法——換一個什麼其他人去,總不如林黛玉去讓她這樣傷心。

林黛玉等賈母情緒過了,才跟賈母商量:“這事兒既跟南安太妃有關係,如今隻要將南安太妃解決了,事情自然也就解決了。”

林黛玉的笑意有點冷,她原本還想著說順其自然的,畢竟涉及國家大事,她要怎麼管?不出麵管不了,出麵的話,穿越者智多近妖,誰知道別人會覺得她是什麼情況。

但是現在既然南安太妃惹到她頭上來了,那她可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南安太妃了。

從前隻是幫忙救別人,現在可是救自己的命!

林黛玉立刻讓人給北靜王送信,讓第一手資料共享給他。

……

北靜王府中,剛拿到消息紙條的北靜王麵無表情,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小紙條。

鄭太醫正在給銀針消毒,旁邊還有一罐熬好的湯藥,一會兒北靜王將湯藥灌下,身體就會受到一定的毒素損害,而他要施針,將這毒素引入身體的一部分。

到時候切脈的時候,這毒素集中一些,顯得厲害,實際上卻是鄭太醫刻意為之,控製用量得當,反而沒那麼大的傷害。

“臭小子,好了,快過來挨針。”鄭太醫喚道。

北靜王不動。

鄭太醫惱火:“臭小子你來不來?別想著一會兒我走了你又隨意亂喝藥!”

之前有幾次,原本是要做戲給皇上看的,但是北靜王臨時有情況,沒有辦法施針,鄭太醫的意思就是那就不要喝了,隨他去,就算是診脈診出來是健康的,還不允許病情反複嗎?

但是北靜王就是不聽,等他走了,還將整整一碗涼了的藥灌下去。

沒有銀針引導筋脈,毒藥就是真的毒藥,北靜王喝了,度過了眼前的難關,鄭太醫還得花幾倍的時間給他調理回來。

所以這會兒見北靜王又沉迷於公事無法自拔,鄭太醫本能就要暴躁。

他喚了三四遍,都不見北靜王動彈,暴脾氣上來了,鄭太醫端著藥就過去,準備掐住這臭小子的喉嚨強灌下去——開玩笑的,他要是敢掐北靜王喉嚨,可能這會兒已經不在人世了。

北靜王遲遲不動,鄭太醫暗罵一聲,放下已經消毒完畢的銀針,走過去叫北靜王:“你好了沒!成天就看這些消息,看著不累嗎?今天又是什麼消息讓你這麼……砰!”

一聲清脆碎裂的聲響,北靜王終於動了動,低頭看向自己腳邊已經炸開成一朵花的藥碗。

還有往四方汩汩流動的湯藥。

鄭太醫指著北靜王手中的紙條,有些不相信字節眼睛,哆哆嗦嗦地問道:“林、林丫頭要訂親了?”

紙條上麵寫的字不多,但是這一麵,正好是寫林黛玉和親的幾個字,鄭太醫一看就要暈了。

“不是訂親,是和親。”北靜王有些無奈地說道。

“噢噢,不是訂親啊,是和親,和親好,和親……什麼?和親?!!”鄭太醫暴跳如雷,完全忘記了地上還有碎瓷片。

北靜王皺眉捂住耳朵:“你能安靜點兒嗎?”

“安靜什麼安靜!臭小子你媳婦都要被人賣了,你還安靜?安靜你個大頭鬼啊!”

鄭太醫暴跳如雷,這臭小子從來不近女色,早些年他還想過北靜王會不會是龍陽君,後來發現北靜王不是龍陽君,他不喜歡兔兒爺,也不喜歡姑娘。

這麼多年,林黛玉是第一個走近北靜王身邊的人,將北靜王視為子侄的鄭太醫當然高興啊。

何況林丫頭還生的這麼好,關鍵是還這麼聰明!

以前誰見過北靜王吃虧?都讓他暗中報複回去了,可是林黛玉折騰北靜王那麼多次,北靜王沒有一次報仇的。

鄭太醫說著說著就心酸了起來,將北靜王好心辦壞事將林黛玉送進宮之類的事兒拋之腦後,隻滿心覺得,這麼好的北靜王,這麼好的林姑娘,怎麼總有刁民想要拆散他們!

北靜王等鄭太醫發完瘋病才揚了揚手中的字條:“這不過是個消息,南安太妃像皇上舉薦林黛玉作為公主和親,但是並沒有正式確定下來,不必太過擔心。”

“不擔心?不擔心是假的!你要是還這麼冷冷冰冰,磨磨蹭蹭的話,回頭林姑娘去和親了,你別在這裏後悔莫及。”鄭太醫激他。

“不會的。”

北靜王很是淡定:“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他這一輩子,已經忍了夠久了,忍了很多很多事,也忍了很多很多次,多到所有人都忘了,他其實是個脾氣不怎麼好的人。

忍,不過是不願意多費精力跟這些人周旋折騰罷了。

就好比去皇上那裏“例行”的診脈,每次皇上都打著關心他身體的借口,給他診脈,想看看毒素是不是還在他體內。

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鄭太醫醫術又出眾,身體上的毒早就解了,但是皇上心裏的毒,解不了,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