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冷靜地立在一邊,並不言語,神色之中也並無被冒犯的感覺。
北靜王太妃見北靜王這樣，更是氣到發瘋：“我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
北靜王：“聽到了，還有別的嗎？”
“你！你這個不孝子！”
院子外頭，鄭太醫仰頭看蹲在樹上的景木：“怎麼樣？太妃還在發怒？”
景木一臉沉痛地點點頭：“當然啊，太妃那個性子……又不是第一次了。”
鄭太醫摸摸胡子，搖了搖頭，這北靜王太妃，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從老北靜王過世之後，就對北靜王十分苛刻。
昨兒個的事他們也聽說了，雖說秦氏的身份隱秘，但是對北靜太妃肯定不陌生。
北靜太妃本來住在廟裏的，一收到消息，立刻趕回府，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罵。
“你父親當年因為什麼出的事，你全忘了嗎？我如今活著為了什麼？為了見你走你父王的老路嗎？”北靜太妃渾身顫抖。
北靜王抬起頭來，聲音淡然：“我從未想過要走那條路。”
“那你為何要插手秦氏的事？你難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嗎！”北靜太妃厲聲嗬斥。
“事出突然，不得不管。”
“好一個事出突然，哈，哈哈，如今還不肯承認嗎？一切全是為了那個姓林的姑娘對嗎？”北靜太妃忽然提到林黛玉的名字。
北靜王皺眉：“此事與林姑娘無關，即便沒有林姑娘，也是我該管的。”
秦氏的收養、結親，都是老北靜王安排的，老北靜王如此看重，北靜王無論如何都會管這檔子事的。
但是在北靜王太妃聽來，這不過狡辯而已：“你也不必為她說話了，閑言碎語傳到我耳中不是第一次了，這樣不知禮法、任意妄為的姑娘……”
“那又如何？”北靜王聽到這裏，心裏一陣煩悶，出言打斷北靜王太妃的話。
“溶兒你……”北靜王太妃雖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主意大的，但是對她是一貫的孝順，從未當麵頂撞，今日這是第一次。
北靜王太妃悲從中來：“果然跟那樣不三不四的女子在一起久了，溶兒你也變了。”
北靜王：“母親到底想說什麼？若沒有別的事，孩兒回去了。”
北靜王太妃冷冷地看著北靜王，說道：“我要你別忘了，你的婚事是由皇上定奪的，就憑皇上對你的忌憚，你自己想什麼，根本沒有用！”
北靜王太妃果然是不想好好說話了，北靜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那我就去求太上皇賜婚。”
這就是承認了，他要娶林黛玉。
果然還是被那個小妖精給迷惑了！
“你！”北靜王太妃被氣了個好歹，叱罵出聲。
北靜王從王妃的院子裏推門出來，鄭太醫來不及收回自己偷聽的姿勢，門一開，人差點兒往裏麵栽進去。
抬頭見到北靜王冷著一張臉，鄭太醫咳嗽一聲，站直身子，嗬嗬笑道：“我就是路過，路過。真巧啊，王爺。”
北靜王伸手撫開鄭太醫，大步離開，鄭太醫往樹上一看，低聲叱罵：“臭小子！人出來了也不提醒我一下！”
景木委屈：“鄭大人，我讓你躲在我樹下，我轉述給你就是了，你非要自己跑去門邊偷聽，我剛才都喊你好幾句了，你也沒反應……”
鄭太醫呸一聲：“這種事情怎麼能聽轉述呢！”那豈不是丟失了九成的樂趣？
說罷，連忙帶著景木跟上，一進北靜王的院子鄭太醫就迫不及待地誇上了：“做得好小子！林姑娘這樣好的姑娘，怎麼能白白送給別人！趕緊娶回來才是正經事！”
北靜王不悅地抬頭，他立誌要娶林黛玉是他的事，但是林黛玉名聲重要，此事尚未有定論之前，不容他人置喙。
鄭太醫訕訕：“我這不是剛才聽你說……咱們都這麼熟了，還講究這個做什麼。”
鄭太醫這話沒錯，北靜王也隻有跟鄭太醫和景木等人才能夠偶爾任性些，他在外人麵前，哪怕在林如海麵前，可曾有半點兒不妥之處？
北靜王說出自己的擔心：“且不說如今局勢動蕩，就算是局勢安穩，這話都不能說。”
若是說了，無論如何一定都有人要從中阻梗的。
鄭太醫深以為然，北靜王身邊，從親娘到皇兄皇叔父，可沒有一個人願意讓他過得好的。
他若真說自己想要求娶林姑娘，林姑娘反而是萬萬嫁不了他的，鄭太醫頓時就是一陣歎氣，好不容易從這這小子嘴裏聽到他對林姑娘的想法，剛要高興，一想到如今的形勢，頓時就高興不起來了。
景木二愣子倒是沒有想這麼多，趁著北靜王有空，將這兩日在外麵查到的消息彙報上來：“……總共就是這麼幾家有參與，以東平王為首。”
東平王？
四王之中，西寧、南安是郡王，東平、北靜是親王，如今在位的東平王跟老北靜王是一輩兒的，不過往常並不顯著什麼。
隻一個，這東平王性子溫和，近些年都在別院之中守著太上皇，也沒見在前朝走動，沒想到這事兒竟跟他有關係。
如今看來，南安郡王戰敗的消息東平王應該也知道了，隻是不知道到底是南安郡王那邊先戰敗，回來拜了東平王門下，還是這東平王早就有此意，借著南安郡王戰敗的事宜，威脅南安郡王站在他這一邊。
事情複雜了。
北靜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兩邊，問鄭太醫：“皇上的狀況如何了？”
鄭太醫搖了搖頭：“脈象是不大行了，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些年皇上身邊除了太醫還有些丹士，這些丹士手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法子，我瞧著不行，但是……回光返照這些個事兒，總還是有的。”
也就是說，皇上還會露麵，北靜王此時十分猶豫，到底要不要跟皇上彙報這件事？
若是不說，這件事持續發酵，任由東平王跟南安郡王暗中謀劃，指不定哪一天就天翻地覆了。
但若是說了，此時對皇上說這些，恐怕皇上動怒，到時候掐滅皇上回光返照那一絲可能性，恐怕就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