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雖然覺得可惜，但是從自己個兒身上就知道，好多事，外頭人怎麼念叨都沒用，甚至當局者自己也沒用。
若不是因為賈璉給她下藥那事兒，她現在還一心奔著跟賈璉好的念頭去呢。
可是現如今既知道了，心思便不一樣了，即便賈璉如今事事以王熙鳳為先，王熙鳳心裏也生不起什麼心意來。
不過湊活著過罷了。
這邊送走王熙鳳，林黛玉就去了賈母那裏，賈母用過飯，此時正歇著，見林黛玉來了，精神頭兒有些不足，看著有些懨懨的。
林黛玉上前，半跪在賈母麵前，給賈母捶腿：“老祖宗。”
賈母睜開眼睛：“我這裏不用你，你既回來了便歇著吧。”
林黛玉心裏咯噔一聲，立刻說道：“伺候老祖宗是福氣，不累，不用歇著。”
賈母這才哼一聲：“你還知道有我這個老祖宗呢？”
林黛玉笑了，肯說話就行，就怕不肯說話，林黛玉伏低做小：“老祖宗，玉兒知道自己錯了。”
“錯哪兒了？”
“錯在……不該單獨與外男會麵。”林黛玉想了想道。
賈母坐正了，盯著林黛玉瞧了半天，揮手讓鴛鴦等人下去了，才又重新問了一遍：“就這個？”
林黛玉老實答了：“還有不該貿然去晴雯家裏。”
賈母冷笑，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林黛玉一指頭：“你要是隻想得出來這個，可就真是個蠢材了。”
林黛玉也連忙湊上來求饒：“求老祖宗明示。”
賈母搖搖頭道：“你母親當年比你這更調皮出格的事情都做過，你見我說她一句沒？史家祖上是帶兵打仗的，便是雲丫頭的爹娘，都是死在戰場上的，你身上流著史家的血，這些事兒合該是不用怕的。”
“那老祖宗這麼生氣是為何？”林黛玉還是有些不解。
如果不避諱她私自行動的話，今天也沒什麼值得生氣的吧。
賈母歎口氣：“你啊你，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要跟那北靜王沾上？”
林黛玉這才醒悟過來：“老祖宗，我沒有……”
“你沒有？這話問你自個兒去！”
賈母是過來人，幾代人的愛恨情仇，她什麼沒見過，真要等到事發再來點醒林黛玉，可就太晚了。
林黛玉心裏也是有鬼的，要說她現在就對北靜王有什麼深情愛恨那也不對，但是，見到北靜王，她心裏是歡喜的。
跟他說話常常生氣，可是也很有意思。
他聰明，又會武功，脾氣有點兒臭，可是對她總有無限的耐心。
這些種種，林黛玉有些恍神，難道這就是喜歡？
賈母見她這副思春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看！看看！還說沒有！沒有你會是如今這模樣？”
林黛玉回過神來，跪坐在賈母麵前，搖頭道：“祖母，玉兒真的沒有，玉兒不是同北靜王私會，的確是有些事情要去找北靜王。”
賈母沒好氣：“什麼事情非要去找他？”
林黛玉也不知道賈母為什麼那麼不喜歡北靜王，難道真隻是因為自己對北靜王有意，而對寶玉無意？賈母應該不是這樣小氣的人才是。
林黛玉正色道：“老祖宗，同北靜王私下見麵的確是我的不對，但是我是真的有事去找北靜王。至於老祖宗說的……我承認，但是我發乎情，止乎禮，連我自己也是剛剛才想明白的，北靜王更是半點兒不知情，我們絕無什麼私情。”
賈母氣了個倒仰：“你現在還幫他說話呢？那小子當年就得太上皇喜歡，憑的就是他的九竅心思，你還真以為他不知道？”
“他知道？”林黛玉心跳都慢了半拍，她自己懵懵懂懂，做事利索，可是談戀愛？她是新手，完全不上道。
這會兒剛察覺對北靜王的心思，就聽賈母說北靜王早就明白她的心思，再想到平日裏二人相處的模樣，林黛玉心裏又驚又喜。
賈母眼看是女大不中留了，不由得有些悲從中來：“你說說，那麼多好兒郎，即便你看不上寶玉，那秦氏的弟弟，秦鍾，還有寶玉那些個同窗，你選哪一個不好？偏生要看上北靜王？”
林黛玉此時心中又酸又澀又甜，五味雜陳，不由得問道：“老祖宗為什麼不喜歡北靜王？”
賈母歎道：“我哪裏是不喜歡他，我是太喜歡他了——這小子得人喜歡，方才說了，連太上皇都喜歡他，喜歡到一度想要將皇位傳給老北靜王。”
林黛玉心中一跳：“這……不可能吧？”
賈母看她一眼：“怎麼不可能？聖上沒有登基之前，全憑太上皇一句話，老北靜王，跟如今的北靜王如出一轍，很得太上皇喜歡。”
“隻是後來出了那檔子事，老北靜王死的不明不白，你知道的……秦氏生父被滿門抄斬，太上皇身子不好，無人可選，這才讓當今聖上繼位了。”
賈母歎道：“我不愛將這些事拿出來說，陳年舊事，又多避諱，不如當做不知，過得逍遙。”
賈母看了林黛玉一眼：“偏生你這個玉兒，別處淘氣也就罷了，為什麼非要跟那北靜王扯上關係？”
林黛玉今天從賈母跟北靜王這裏聽到這麼多消息，一時有些癡傻，半天反應不過來。
等到反應過來，語氣苦澀：“即便造反，那也是他父王那輩的事，又跟北靜王有什麼關係呢？”
賈母搖了搖頭：“也是我的錯，這麼些年隻想護著你們這些小輩，讓你們衣食無憂，太太平平過日子，可是這事啊，要來就遲早都要來，我是攔不住了。”
賈母道：“其實要說造反，原也隻是秦氏生父起的頭，老北靜王是被牽連的——他那個人，跟什麼人關係都好，跟咱們家關係也不錯。”
“後來出事了，也是老北靜王將秦氏托付給我們家的，不然，以我們一個國公府的身份，憑什麼去管這檔子事？”
林黛玉有些了然，的確，賈家就沒幾個前朝人才，怎麼爭權奪利都沾不上，有人造反都不樂意選賈家。
她還一直挺好奇，為什麼賈家會收留保護秦可卿，原來是這樣，受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