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嫂子在外頭也算是有心眼的,但是哪裏能夠跟襲人這樣的相比,能夠從賈府這個大染缸裏爬到如今位置的,可不是她日常撒潑打滾就能對付的。
襲人三句兩句就問出了晴雯嫂子的來意:”晴雯她……有了胎?“
晴雯嫂子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呢,我就是問問,問問。“
襲人心中嗤笑,問問?無事不登三寶殿,她說呢,晴雯嫂子這個搜刮晴雯搜刮到連衣裳荷包都扒了去的,這一次出了這麼大的事,能夠不找機會撒潑要錢?
敢情是有依仗,留著底牌的呢。
襲人亦是震驚的,晴雯懷孕了,竟然瞞得這樣好?在府中的時候半點兒征兆都沒看出來。
但是襲人對這個並不意外,她心中覺得她們都是寶玉的人,隻不過看這個第一人是誰罷了,她能夠套路寶玉,拿到第一個過明路的名額,晴雯未必就不能夠用些手段早早地取了寶玉的童貞,暗結珠胎。
襲人恨得牙癢癢,她現在一身冷汗,滿是後怕——昨兒個她聽說晴雯快要不行了,還覺得有些愧疚,覺得好歹這麼多年共同伺候寶玉,在同一個屋簷下住著,就算是互相瞧不起,總是拌嘴,那也是共事的情誼。
她使了計策,害了晴雯,多少都有些過意不去,還說等到什麼時候去看看晴雯,或者送些奠儀呢。
沒想到晴雯這小賤蹄子早就在背後動手了,若不是突然被趕出去,恐怕要在府裏顯了懷才知曉。
襲人麵上應付著晴雯嫂子:”這事兒我先去問問,我也不大清楚,嫂子你先照顧著晴雯,這裏是些銀子,不多,咱們都是伺候人的,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嫂子別嫌棄……“
晴雯嫂子哪裏能夠嫌棄呢,連忙就把銀子收進手裏,陪著笑道:”姑娘真是心善,晴雯這妮子能夠進賈府,能夠有你們這些個好姐妹,是她的福氣!“
又道:”她就是太不懂事了些,如今犯了錯被趕了出去,在外頭吃了些苦,已是知道錯了,姑娘你是氣派、能說上話的,勞煩你跟主子爺們說說,晴雯知道錯了,往後不會再犯了,求主子爺們念著舊情,再接她回去吧。“
晴雯嫂子心想,若是這孩子能夠生在府裏,自然是身份更加篤定。
另一個,要活活養著晴雯這個嘴賤的蹄子十個月,晴雯嫂子可不情願,況且晴雯早些回來,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也能夠早些得賞賜,補貼家裏。
晴雯嫂子伏低做小是陪著笑請襲人幫忙,卻不知她說的這些話,已經讓襲人暗生殺意。
還想回來?好不容易才把你趕出去,難道還讓你帶著孩子回來?做夢吧!
不光是晴雯有哥嫂,襲人也有。
第二日,襲人就去向老太太求情,說是想要回家一趟。
賈母自然是體諒的,知道她剛經曆了這樣的”好事“,跟家裏說一聲也是應該的,便允了。
太太那邊不必說,如今軟禁起來,隻聽說天天,一邊念佛,一邊斥罵眾人,跟瘋魔了一般。
襲人匆匆離府,回家之後便找了自己的哥哥,讓他去幫忙辦事情,襲人哥哥這些年因為襲人接濟家中,對襲人倒是還好,不如晴雯那個禽獸不如的兄嫂一般。
聽過之後有些震驚:”這事兒可是有些傷陰德啊……“
襲人冷哼:”傷陰德?這些年若不是我接濟家中,多少損陰德的事哥哥也都做了,如今我不過是讓哥哥做一件……何況那晴雯原本就是半死的,如今不過是為了她好,給她加些補料。“
這些料當然都是好料,但是藥材這東西,並不是說好就能夠補的,大把的東西相衝,更多東西對孕婦來說都是禁忌。
襲人哥哥知道襲人自小就心思深,又念在這些年家裏都是靠著襲人貼補才有好日子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襲人哥哥到底還是一咬牙答應了。
襲人滿意了,叮囑道:”這事兒一定要盡快去做了,越少人知道越好。“晚了的話,若是真讓府裏知道了,府裏如今連鳳辣子都換了性情,一門心思向善的,唯獨一個能夠下手的太太又讓老太太給關了起來,到時候可就真沒人動得了晴雯了。
襲人安排下去,片刻也不耽誤地回了府,老太太知道後還說她忠心,好容易準了她地假,才出去了半日就回來。
晚上,黛玉正好問秦可卿那頭去看晴雯的情況如何,秦可卿哪裏做過照顧人的事兒,向來是吩咐下去就行了,所以在林黛玉問起晴雯傷勢、大夫、藥物、飲食、住宿等諸多事情的時候,端的是一頭霧水。
林黛玉也是有點無語:”姐姐,這事兒關係著我們的命啊!你能不能上點兒心啊!“
秦可卿心虛得很:”她嫂子收了我的銀子,應該不至於吧……“
林黛玉心道,公主果然是公主,天真單純得讓人害怕,這世上多的是收了人銀子還不辦事兒,甚至反殺東道主的事。
隻不過現在不滿意也不行了,秦可卿都去過了,還露了臉,她總不好再去。
若是晴雯被趕出去了,還一連兩個身份不低的人去看她,這事兒可不是那麼容易瞞過人的。
亦或者,不容易瞞過命運。
末了,林黛玉隻能夠叮囑秦可卿過幾日再去看看,放仔細些,秦可卿虛心受教了,此間暫且不提。
隻是這期間,林黛玉跟薛寶釵又一次進宮,遇到了那多事的梅小姐。
梅小姐有好一陣子沒有找過林黛玉的麻煩了,雖說還是經常折騰薛寶釵,但是薛寶釵也不是個任人擺布的軟柿子角色,在宮中站穩了腳跟,也漸漸開始有些反擊。
那梅小姐很是吃了幾次暗虧,隻覺得諸事不順,卻沒想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林黛玉當然知道,甚至還有點暗爽,隻覺得可惜這梅小姐沒撞到她手上,她不好主動出擊。
今日梅小姐這麼不開眼找上她,可真是巧了,林黛玉笑眯眯地看著梅小姐:”梅小姐有何貴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