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連忙攔住他：“二爺，二爺你冷靜一下，你仔細想想，太太為什麼叫秋紋她們過去？”
寶玉冷著臉：“這事還需問嗎？”
王夫人原本就對他院子裏的這些丫鬟不怎麼樣，三不五時就要敲打一下的，如今出了這檔子事，王夫人當然又坐不住了。
這事兒本就是因襲人而起，襲人竟然還在這裏問，寶玉不由得有些失望，他一貫知道襲人同其他丫鬟是不一樣的，但是沒想到襲人能夠冷漠成這樣。
她上位了，就覺得跟其他丫鬟不一樣了，就任由其他丫鬟受王夫人欺淩嗎？
寶玉失望地看著襲人，可是即便這樣，寶玉還是對襲人說不出什麼重話來。
襲人見寶玉誤會，連忙道：“二爺，並非我不願意二爺去救她們，而是如今太太正在氣頭上，但是尚且找不到秋紋她們的錯處，要罰也罰不了什麼大的。”
可不會像原著中一樣，不過是因為金釧兒當著王夫人的麵對寶玉多笑了幾下，多說了幾句話，就可以判定金釧兒勾引寶玉，言語逼死金釧兒。
如今秋紋麝月，即便是晴雯，也沒有什麼大差錯，王夫人頂多是敲打，沒有抓到實證，總不好動手的。
襲人說一半掩一半，寶玉聽了還覺得的確是這個理，畢竟賞罰有序。
“但是這跟我去不去又有什麼幹係？”寶玉還是覺得，就算是敲打，也難免受苦，事情算是因他而起，他不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晴雯等人受苦。
襲人忙拉著他道：“二爺，你護得了她們這一時，難道還能夠一輩子護著她們嗎？這會兒你若是不管，太太便隻能夠敲打，但你若是管了……”
“如何？”
“那便坐實了你跟秋紋麝月之間的情愫，這樣太太可不好輕易饒過她們的。”
襲人這話也在理，她能夠在寶玉身邊成為掌管所有事情的大丫鬟，可不光是靠著老太太指這麼一個光環，她的確是有些本事的，能夠將寶玉的心思猜透。
若不是中間來了個林姑娘，成日裏拉著寶玉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寶玉也不會性情大變，襲人也就不會屢屢失手了。
當然這都是旁的，此刻襲人很清楚，若是說寶玉去求，王夫人會責怪寶玉，寶玉必定不會理會，便是幫晴雯麝月等人受罰，他都是願意的。
隻能從另一個方麵勸。
“即便今日二爺將她們帶回來了，可是二爺如今常在外行走，白日裏又在學堂念書，往後不在家裏的日子多的是，可是咱們跟太太卻是一直在家裏的，太太今日落下這樣的氣沒有發出來，往後更是會挑二爺不在家裏的時候過來。”
“到時候二爺又如何幫她們呢？”
“況且太太的性子二爺是再清楚不過的，咱們這屋子裏，在太太眼裏原就有些沒規矩，還是看在老太太疼愛的份上才沒有多說什麼，如今二爺若是親自去求了，太太可就真的會認為咱們這裏有問題了。”
襲人咬牙說了一通話，寶玉覺得有道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願意相信襲人，便沉默著不肯再說。
襲人心中不快，但是也知道昨日那樣大的事情，肯定不會就這麼簡單過了，若是一直不說開，寶玉便會一直同她生分。
反而是說開了，寶玉對她發過脾氣了，他們又好了，這才算是真的了了。
因而襲人明知道寶玉心中有數隻是不願意聽她說，還依舊頂著寶玉的反感繼續說下去。
果然說到後頭，寶玉冷笑：“如今不過是太太沒有叫你過去罷了，若是叫你一同去了，你自不是今日這說法。”
襲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看得出來寶玉這話傷她極重，可是襲人竭力忍住，半晌情緒穩定了才對寶玉說道：“二爺說這話我辯駁不了，畢竟太太的確沒有帶我過去，可是我今日說的話也是發自肺腑，二爺忘了，我剛到二爺身邊的時候，太太也是這般對我的……”
寶玉頓時想起來更早的幾年前，那時候他還什麼事都不懂，成日裏就喜歡纏著這些丫鬟們。
襲人比他大幾歲，懂事很多，又是老太太指派下來的，是他去老太太那裏的時候就看上的人，分到他房裏之後不知道多歡喜，那陣子剛好元春進宮，所以寶玉將投在元春身上的一片情都投在了襲人身上。
跟襲人分外親密。
賈珠已經沒了，元春又進宮了，王夫人身邊便隻剩下這麼一個最是嬌慣寵溺的小兒子，因此對寶玉身邊的人格外留心。
見寶玉對襲人這樣親近，王夫人頓時怒火中燒，看襲人格外不爽，更加上襲人是老太太賜下來的，王夫人一貫就覺得老太太看她不起，也不讓她當家，也不讓她管事，把她當個傀儡養著。
如今連寶玉身邊的人都要插手，王夫人覺得老太太沒安好心，一定是想要離間寶玉跟她的感情。
所以那陣子王夫人對襲人特別嚴苛，無論襲人做什麼，王夫人都有話說，三不五時就叫襲人過去，說是打聽寶玉的吃穿住行，可是每每回來，襲人都顯得格外疲憊。
那時候寶玉還小，見襲人這樣累，就問她怎麼累著了，發生了何事。
襲人自然是說沒事的，寶玉也就信了。
這樣的日子約莫有大半年了，王夫人終於從喪子又離女的悲痛中轉醒過來，加上襲人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做了這樣大半年，將寶玉照顧得十分妥帖，王夫人才算是放過襲人。
所以要說誰最清楚王夫人的手段，那必然是襲人了。
寶玉看著襲人，襲人臉色十分平靜，好像是在說，她從來沒把這個當成是自己的功勞，若不是今日發生這樣的事，她也不會再提起這件事來。
寶玉想起來襲人這麼些年的確在照顧自己的事情上沒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況且如今的事情，說不得也是因為他自己喝醉酒鬧的，倒不全是襲人的錯，襲人也是被事情推著走到如今地步的。
寶玉頓時心中便有些愧疚，再聽襲人的話便不由自主地多信了三分，襲人道：“二爺要去求，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不要二爺親自去，請林姑娘……抑或是寶姑娘等人求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