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雲很快就知道了,原來所有的姑娘在大觀園裏都有一處地方住,她是個急性子,立即便問了:“那我住哪兒呀?”
史湘雲問出這話的時候,還沒有將這個跟襲人的吞吞吐吐聯係起來,可是等到看到賈母臉上微微閃過一絲不自在之後,她才幡然醒悟過來,原來剛才襲人便是因為這個不好開口。
史湘雲臉上還掛著笑容,可是此時看起來有些僵硬,不過她既身為侯府千金,所見所聞也不是等閑一般人家的姑娘所能經曆的,麵對這些場景,她還是很有經驗的,畢竟要在叔叔嬸嬸手底下討生活。
史湘雲笑容不變的掃視著眾人道:“想來你們個個都疼愛我,是巴不得我同你們一塊兒住吧。”
在場眾人見史湘雲一,就是這麼個傻大姐的性子,便都鬆了一口氣,王熙鳳笑道:“可不是嘛,你這丫頭就愛同人一處的,咱們這裏哪個院子,你想住就能住,想住多久都能行。”
王熙鳳這話一出,好歹是圓了史湘雲的麵子。
史湘雲也恍若不覺這其中的尷尬,再看了看眾人,便親親熱熱的過來摻著林黛玉的手道:“林妹妹,往常我們也一塊兒住的,今天我就住你院子裏可行?”
林黛玉一貫是不喜歡同人一塊兒住的,不過剛才大家都有自己的獨立小院,唯獨史湘雲沒有,這事兒還是挺尷尬的。
眼下既然見史湘雲提出來了,林黛玉也不願意雪上加霜,便笑道,“這個自然是可以的,不過咱們兩個一般大,你這有事求我的時候,還喊我妹妹嗎?快叫兩句姐姐來聽聽。”
史湘雲連忙鬆開林黛玉的手,一邊跑遠了,躲在探春身後露出一個腦袋來,道:“我才不喊你姐姐呢,你都說了,咱們兩個一般大,我憑什麼喊你姐姐?”
她慣常變是這樣嬌憨不拘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眼下見她果然心無芥蒂,依然同大家一塊兒說笑,大家便好歹當這事兒算是過去了,一行人接著逛園子。
隻是襲人躲開眾人回頭看,果然,史湘雲在眾人轉身離開之後,眼底卻有一些落寞的神色。
等逛完園子,史湘雲吩咐自己的丫頭先將自己的起居用具搬到林黛玉院子裏去,這頭便去尋襲人了。
襲人也老早就等著了,見史湘雲過來,便知道剛才的事兒顯然是已經進了史湘雲的心底了,便率先道:“姑娘,剛才我便不好說,姑娘可千萬別介懷,這全是因為那一日娘娘分派的時候,姑娘正好不在府中,若是姑娘去求了老祖宗,自然是有姑娘的地方的。”
這話粗聽著好像是襲人在勸解史湘雲,可是襲人接麵又說道:“姑娘你看這府裏大大小小的姑娘家,還有嫂子們,甚至連二爺也有獨立的院子,肯定是有姑娘的。”
襲人裝作對這件事毫不懷疑的樣子,可是這卻正正戳中史湘雲心裏的不痛快。
史湘雲可是看的明白,若是真有她的地方,方才賈母就會順水推舟的說,既是她開口要了,要了就要給她。
可是眼看著她在那裏尷尬,賈母卻無動於衷。從單從這個態度都可以看出來,賈母對她已經不是從前那樣了。
史湘雲臉上露出十分慘淡的笑容來:“襲人姐姐,如今你看著老祖宗對我還是如同從前那樣嗎?我自己心裏也沒底呢。”
襲人點到即止,她要的就是史湘雲的危機感。上次她敲打史湘雲,史湘雲可能隻是有些動心。
但是這一次史湘雲是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她在賈母眼裏的失寵,這不光會影響到她的婚姻,即便是她如今的日常生活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史湘雲出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就正合了襲人的意,畢竟她年齡大些,若是沒能在該做什麼的時候做掉那件事,後麵她可能就真的要被放出去,配那些小子們了。
果然,史湘雲此時已經將其人視為自己的同盟,說出來自己剛才拉著林黛玉要求同住的真實想法:“好在林妹妹肯同我一塊兒住。二哥哥平日裏就喜歡去她那裏,無事也要去逛一逛的,這倒是予了我方便。”
襲人壓低聲音問道:“姑娘準備如何做?”
史湘雲咬了咬嘴唇,將自己的計謀悄悄在襲人耳邊說了。
襲人聽了,麵上自然是讚同點頭,心裏卻道果然這些好人家的姑娘小姐們心裏便是想著什麼法子暗中做事,也不過是如此罷了,看來還需要她從中提醒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