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這邊早早休息了,林黛玉卻沒辦法休息。
賈母這裏熱鬧著呢,鬧到半夜,賈母才笑著留下黛玉:“咱們家的玉兒今日得了這樣的好事,我總是要留她一留的,你們都早些歇息去,玉兒陪我睡。”
王熙鳳笑得春風得意,眉梢眼角都是風情:“老祖宗這可真是一等一會‘見風使舵’的人呢,就不見留我下來歇一歇,真真是氣人。”
賈母笑罵道:“我倒是要留你,你那院子裏上上下下的人肯不肯?”
王熙鳳這一胎得來不易,尤其是看到賈璉在她懷孕之後的賈璉也甚是高興,諸般表現並不像是不喜歡這個孩子的到來,甚至頗為關心,這陣子一直都宿在家中,著實老實了不少。
王熙鳳心中式哼出揣測來——莫非,當初那匣子夾層裏的東西並不是賈璉放的?
她也知道賈璉常在外行走,手裏過的東西多了,有時候遇到什麼好東西都會拿回來送她,那帶麝香夾層的東西她已經忘了是什麼時候送的了,或許,賈璉也不知道?
懷孕的女人總是會格外生出些柔情來,王熙鳳也不例外,她太愛腹中的孩子了,恨不得什麼都給最好的它,包括一對舉案齊眉的恩愛父母。
她選擇性地相信了賈璉,覺得賈璉的確是有些好/色,但是從來沒有對她不好過,或許隻是誤會罷了。
王熙鳳心裏有些悔意,當初當著林黛玉的麵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再相信賈璉了,但是如今懷孕了,又覺得賈璉還算過得去,夫妻兩個感情升溫,連孕期都忍不住了,過了三個月,胎象穩了二人就常有些興致,隻是這事倒是不好同林黛玉講。
這邊王熙鳳哄得賈母開心,自己也開心,高高興興地回去了,林黛玉知道賈母有話同自己說,也沒著急,等眾人,包括一臉狐疑的王夫人都走了之後,才叫人過來浣手淨麵。
出來時,賈母已經坐在外頭等她:“今日這字兒可有什麼來曆?”
林黛玉左右看了一眼,對鴛鴦道:“鴛鴦姐姐,我剛吃得多了,有些不消食,能否幫我泡杯桂花山楂蜜茶來?”
鴛鴦停下手,賈母點了點頭,鴛鴦道:“是,不如添些雪參蜜,安神助眠的。”
林黛玉笑道:“那就多謝鴛鴦姐姐了。”
鴛鴦是聰明人,雖然同林黛玉並不十分親近,但是正好這樣也好說話,林黛玉跟賈母說的自然是私密之話,跟鴛鴦關係不過於親密正好可以毫無負擔地讓鴛鴦避開。
鴛鴦顯然也很懂這個道理,半點兒沒有耽擱地帶著人下去了。
林黛玉這才將今日在宮中之事一五一十說了,沒有多添加自己的想法,也沒有漏掉任何一個細節。
薛寶釵怎麼想的,她很清楚,但是沒必要添油加醋地說出來,賈母是睿智的老人,隻通過事實就能夠明白的。
果然賈母聽後並未太過驚訝,隻輕輕拍了拍黛玉的手,道:“玉兒一貫聰慧,我沒看錯人,寶丫頭那孩子……”
賈母對薛寶釵跟林黛玉是不一樣的,林黛玉是嫡親的外孫女兒,而薛寶釵隻不過是兒媳婦的姐妹生的孩子,天然的不同。
賈母道:“寶丫頭那孩子是個好的,往常我總是想把你們都護在家裏,外頭那些個汙糟事不耐煩跟你們說,但是如今你們一天比一天大了,也要離了這院子去了,有些事也該跟你們說說了。”
林黛玉點頭,沒有多說話。
賈母欣慰地笑了笑:“寶丫頭是個心氣高的,雖麵上一貫的冷靜自持,但她跟你是不一樣的,她出生在那樣的家裏,難免的要多操心,你母親雖去得早,但我自認你在這家裏是沒受過苦的。”
林黛玉點頭:“老祖宗疼玉兒,玉兒知道的。”
“我疼愛你,便想護著你,這家裏隻有一個寶玉是能夠配得上你的,所以平日裏我總希望你們多走動走動。”賈母看著林黛玉說道。
林黛玉心裏咯噔一下,心道,果然這一遭還是來了。
後世紅學有許多解析,意見不一,但是賈母想要成就木石前盟是公認的,隻是原著中並沒有這般開誠布公地說出來,更像是故意留下懸念一般。
高鶚續寫的後四十回中,木石前盟被碎,金玉良緣既成,寶玉娶了寶釵,而黛玉在收到這個消息之後,咳血而亡。
想必這門親事應該是促成黛玉死亡的最後一根稻草了,事關前途性命,林黛玉坐直了身體。
賈母寬慰道:“你也別怕,我不是非要你嫁給寶玉,當年你母親的親事雖也是我千挑萬選的,但是也是你母親自己點頭的,我對你也是一般,你要不要跟寶玉在一起,終歸是要看你的想法。”
林黛玉鼻中一酸,在這個封建時代,賈母能夠為黛玉的親事籌謀至此,也算是盡心竭力了。
“隻是你舅母的意思跟我不一樣,這個想必你也能看出來,她未必就是中意寶丫頭了,隻不過因為寶丫頭不是看中的人選,所以她才願意促成。”賈母甚少在人前說王夫人的壞話,但是對著黛玉從來不隱瞞。
林黛玉點頭:“玉兒明白的,寶姐姐跟舅母總是更親近一些的。”
賈母點頭:“是了,隻是你舅母橫插這一手,寶丫頭卻未必願意的。”
林黛玉深以為然:“寶姐姐是有大才的,絕不肯困於這後宅之中。”隻是榮國府已經有了賈璉跟王熙鳳,內外都有了主事的人,寶釵嫁進來,隻有屈才的。
所以寶釵一直都沒有回應王夫人的邀約,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王夫人才一直沒有在寶釵進宮的事情上多做推動。對王夫人來說,還是更寧願寶釵留下來吧。
賈母歎道:“這內宅裏的事情跟你說了,你知曉便是,但也不必太過在意,隻要你們姐妹之間不生嫌隙就行,寶玉這孩子至純至善,是良配,絕不是絕配,你跟寶丫頭二人無論哪一人允了他,都隻有攜著他的,所以我不著急。”
“但是如今你們既去了外頭,見了外頭的人,我少不得就要說道說道,寶丫頭今日之舉意向很明顯了,隻是不知玉兒你有沒有進宮,亦或是跟皇家結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