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點頭,等轎子走遠,才有些後知後覺——若隻是因為老太太不用,大不了給她就是了,為何特特要囑咐她不能讓人看到?
紫鵑下意識看向寶姑娘,去隻見寶姑娘已在同二/奶奶等人在商量晚上做席慶祝,麵色絲毫無異,紫鵑便收起心中想法,不再多思。
其他諸人也都同鳳姐寶釵一般欣然踴躍,各個麵上皆有得意之狀,言笑鼎沸不絕。
等到賈母等人回來,果然說賈元春已經封為賢德妃,府中上下連賞了三個月的月錢,連一貫仔細錢財的鳳姐都很灑脫,又拿出銀子來買酒水做席。
過了這幾日熱鬧,賈璉才尋著空出同王熙鳳私話:“這一次可多謝你操持忙碌了。”
先從賈瑞的事情,到後來元春的事情,府中幾乎沒有個空的。
鳳姐雖說是被賈珍請去協理寧國府了,但是真出了元春這事兒,王夫人哪裏能夠料理得來。
好在王夫人因元春的事情喜不自勝,麵上有光,也不在乎這一點點權力了。何況還是如此勞累辛苦的差事,便忙不迭地將管家權交回給王熙鳳了。
王熙鳳一查,賬上銀子果然沒剩幾個,王夫人什麼話都不說,王熙鳳也不同她多講什麼,隻去找平兒跟鴛鴦。
果然在平兒跟鴛鴦處查出王夫人果然是疏漏百出,隻好歹沒有在公中賬上做手腳,隻是被人哄著多花了銀子罷了。
鴛鴦笑她:“你哪怕再過些時日,賬上銀子沒了再回來呢。”
現在回來,賬上的銀子不剩幾個了,又接麵要料理元春封妃之事,可見是落了個大難題在身上,還叫王夫人逃了過去,沒讓她嚐著苦頭,往後不定又要怎麼作妖呢。
王熙鳳笑道:“難道真跟太太置氣嗎?”
她知道鴛鴦是為她好,這一次要是不製服了王夫人,恐怕王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又會好了傷疤忘了疼。
隻是她也有自己的思量,之前的確被賈璉弄得有點心灰意冷了,連家都不想要了,但是這些日子不讓她管事,她也覺得著實無趣。
還是讓她管著這些個事才算讓她開心了,再加上這一次元春選妃,王夫人的身份水漲船高,少不得要給王夫人些麵子。
誰知道以後是誰求誰呢。
賈璉當然也清楚這裏頭的關係,他是個讀不進去書的,靠的便是襲爵,但是這爵位到這一代也算是末了了,他未必就不愁。
好在這一次元春當選,即便不做什麼這爵位也能夠再往下沿一代的,好歹不會讓他早年風光晚景不佳。
若是元春爭氣,能夠誕下個公主皇子什麼的,少不得又有恩典,再多想一想,若是皇子……
王熙鳳看賈璉麵上的神情便知道他此刻已經美夢沉迷了,冷哼一聲。
賈璉訕訕笑道:“你也別怪我,誰家出了這檔子事不會想這個的?再說了,後妃的功德本就是為皇家增添血脈。”
又道:“如今寶玉那一脈倒是好了,原先珠大哥哥沒了的時候太太便死了心,再不複從前那個靈光人兒。如今宮裏的消息傳來,太太倒似變了個人,又能夠曉事了。”
王熙鳳聞言冷笑道:“太太自然是靈光的,隻我不靈光罷了。”
賈璉知道自己又說錯了,忙笑著過來挨著王熙鳳道:“你也別在這裏置氣,太太如今不一般了,咱們且哄著她便是,橫豎太太也把管家的事情交給你了,你就別計較那些個了,隻看如今咱們府裏出了那一位,該換換排場了。”
王熙鳳是道:“我哪裏管得了這些事,我見識又淺,口角又笨,心腸有直率,人家給個棒槌我都要認作針的,這爛攤子原本也不是我接,隻可恨我耳朵軟,架不住人給兩句好話,心裏就慈悲了。”
“你說我照看太太,你也不看看,我何曾經曆過這些事情,我素來是個膽小的,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嚇得我連覺也睡不著了。這管家的差事我辭了幾回,太太又不容辭,反倒說我圖清閑享受,不肯學習了。”
王熙鳳洋洋灑灑說了一堆,賈璉知道她是這些日子受委屈了,也知道這一次邢夫人跟王夫人給王熙鳳下套著實不該,但是畢竟如今賈府身份又不一般了,這二位太太可沒一個能夠當家的,還是得靠王熙鳳。因而各種小意陪著。
或許是因為好些日子沒有這樣親近了,從賈璉送林黛玉去淮揚,到回來之後王熙鳳一直忙東忙西,晚上都是推他去平兒那裏歇著的。
隻可憐平兒,白日裏要跟著王熙鳳這樣忙碌,晚上還要伺候賈璉洗漱睡覺,倒是比往日累得多。
偏生賈璉又是個不知道疼人的,往日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還時常背著王熙鳳跟平兒眉來眼去的。
如今過了明路倒是越發覺得沒意思了,隻把平兒當個丫鬟,端茶倒水伺候洗澡,宿在她那裏也隻為個清淨,倒是不如往日恩愛。
平兒心中悔恨連天,偏生這苦楚是誰也不好說,隻能含淚自己咽下。
好在元春選妃之事過了,賈璉同王熙鳳的關係日益親密起來,對著平兒反多了幾分看重,也知道給她些好處。
平兒此時方才真的知道,誰真對她好暫且不論,但是若王熙鳳對她不好了,這裏可就沒人會對她好了。
因此平兒比從前心思又不同,一樣伺候王熙鳳,之前著意討好,現在卻是跟伺候父母爹娘一般,沒有更細心的。
日子說話間就過去了,林黛玉也再怎麼也不能不進宮,尤其是元春封妃,往常或許還能找找理由躲一躲,現在卻是不能夠了,生怕行差踏錯讓人覺得賈家恃寵生嬌,隻能夠收拾東西重新進宮去了。
既是進宮,就該同寶釵一道,紫鵑早早早地去了薛姨媽的院子尋寶釵,代林黛玉傳話次日寅時一同進宮。
豈料剛進院子就看到一個長相十分肖似林黛玉的小丫頭,正嘻嘻哈哈同旁人打著絡子,見紫鵑進來,連忙站起身來:“你是誰?來找誰的?”
紫鵑臉色頓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