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木的人盯了瑞雪等人沒幾天便發現了，那衣裳果然有問題。
洪嬤嬤也不自己洗，有人湊上來主動跟洪嬤嬤要差事，洪嬤嬤覺得不錯，這人洗衣服又仔細，收的價錢又不高。
她這邊將月錢拿出來一小部分給這人，人家洗幹淨了給她送回來，別說，那衣裳都熨帖得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比她自己洗的還幹淨呢。
這樣的好事，為什麼不做？
這衣服送到林黛玉麵前來，沒有化驗材料，林黛玉也無法肯定衣服上是不是帶了肺結核菌，但是這衣服轉了三個人了，在吃住行方麵都沒有問題的時候，衣服隻能是唯一的問題了。
林黛玉冷哼一聲，找來常嬤嬤，將事情一說，常嬤嬤頓時雙膝跪下。
“姑娘，這事著實是奴婢沒有做好，放心，奴婢一定將這件事處理得妥妥當當的，之後……老奴年紀大了，也該是回鄉養老的年紀了，還望姑娘成全。”
林黛玉不置可否：“常嬤嬤先將事情處理好了再說。”
要處理的自然不是洪嬤嬤一個人，常嬤嬤下去將林家上下徹查，但凡有再出現私下換差事或者跟外頭人打交道沒有上報的，一律二話不說，有身契的賣給牙人，沒身契的打上一頓讓他們滾蛋。
瑞雪也沒能逃脫，瑞雪哭著喊著過來跟林黛玉求情：“姑娘，姑娘我錯了，可是這實在是，府裏的規矩，老爺的衣裳不讓人碰啊，所以我才同意了洪嬤嬤的請求的……”
林黛玉麵無表情地喝著茶：“到現在還不知道你錯在哪裏嗎？”
瑞雪心中一個咯噔，不相信林黛玉已經知道，還想開口求饒，紫鵑已經忍不住說了：“洪嬤嬤是老爺的人，自然是該聽老爺的，但你是姑娘的人，該聽誰的還要問嗎？”
紫鵑在這點上深有感觸，一開始她也分不清自己該聽林姑娘的還是該聽老太太的，但是跟姑娘處過一陣子之後便知道，跟了哪個主子便隻能聽誰的話。
好幾次老太太找她打聽姑娘出府的事，紫鵑不願意欺瞞老太太，隻說姑娘不讓說，老太太即便不高興，也沒有罰她，可見是也認同她的做法。
無論瑞雪身後是不是有人，這人自作主張覺得可以糊弄林黛玉過去，就不是個該留下的。
常嬤嬤都還有認錯的態度，林黛玉覺得情有可原，畢竟這麼多年林府的後宅都是常嬤嬤照料，這些小事她拿主意還是應該。
但是瑞雪負責林如海的衣物，是林黛玉親口/交代了的，私下做了變動沒有告訴林黛玉，這就是大大的不妥了。
不管是這古代做奴才還是現代做人下屬，最忌諱的就是分不清該聽什麼指令，自作主張。
瑞雪哭著道：“姑娘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林黛玉搖頭：“我給你一次機會，那誰給我一次機會呢？”
真當她有九條命嗎？死了還能夠再活？要是保不住林如海，她以後該怎麼辦？
若是別的事還好說，但是唯獨在肺癆這件事上，絕不姑息，林黛玉始終認為原著中她回來料理了林如海的喪事之後再回京就得了肺癆，一定跟這一回有關係。
跟這件事直接相關的人，全部處理，一個不留。
瑞雪見林黛玉殺伐果斷，說趕就趕，半點兒情麵都不留，哭叫著道：“不過就是看我是外頭來的，不如你們家裏自己養的人，就推脫到我身上罷了，這個叫我這樣做，那個叫我那樣做，合該最後受罰的就是我一人！”
林黛玉都氣笑了，她站起來：“紫鵑，你跟她說說，讓她做個明白鬼。”
紫鵑也是被瑞雪氣著了：“往小了說，這事兒該是你的責任，你沒做好，交給別人，偷懶耍滑，該不該罰？”
瑞雪不服氣：“是，但是這是常嬤嬤跟洪嬤嬤叫我做的！”
紫鵑瞥眼：“我還沒說到呢，你剛才說姑娘隻罰你一個對吧？你可知道洪嬤嬤已經被發賣到西山煤窯去了？”
瑞雪心裏一驚：“煤、煤窯？”
紫鵑點頭：“姑娘隻把你趕出去還是給了你體麵，好賴算你有個由頭，洪嬤嬤將老爺的衣服給外頭的人洗，這事兒半點兒情麵都沒有，沒當場打殺了就算是好的。”
瑞雪渾身發抖，依然梗著脖子不服氣：“那為什麼不罰常嬤嬤？”
紫鵑道：“因為常嬤嬤比你有用。”
“比我有用？”瑞雪呢喃重複，不是很明白紫鵑這話的意思。
紫鵑道：“姑娘說了，人不能保證一輩子不犯錯，但是犯錯是要有資本，要付出成本的。資本就是，你要很重要，別人不會因為你犯錯就換掉你，成本就是，即便你很重要，你也一樣要為你犯下的錯負責。”
“常嬤嬤沒有跟你一樣推諉，第一時間就承認是自己的錯誤，並且主動請辭了，所以姑娘才沒有特意說而已。”
紫鵑耐心解釋，她心裏對林黛玉是很佩服的，雖然林黛玉不在意，但是她還是不想別人誤會了林黛玉。
瑞雪聽到這裏，雖然事情還是那麼個事情——就因為她不重要，不如常嬤嬤，所以可以任意被趕出去。
但是紫鵑說的“道理”卻讓她沒有辦法反駁。
瑞雪灰溜溜的爬起來去收拾東西了，這時候走還可以說是自己辭工的，若是再鬧下去，姑娘真讓人把她趕出去就不好看了。
林黛玉這邊不耐煩跟瑞雪解釋太多，在假山旁邊的小池塘邊上發呆。
平靜的水麵突然多了一個人的影子。
林黛玉回頭，姿勢有些僵硬：“王爺。”
北靜王在屋子裏聽到林黛玉院子裏的動靜，猜想林黛玉該是不快了，便出來看看會不會遇著她。
畢竟這幾日景木回來了之後，林黛玉便不肯再去他屋子裏了，他不出來是肯定見不到林黛玉的。
北靜王低頭看已經被林黛玉連根拔起來的一叢小草，輕聲道：“心中煩悶？”
“嗯。”林黛玉的視線重新移回水麵：“內鬼找到了，可是幕後的人還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