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林黛玉當即下令讓常嬤嬤盯著所有人洗漱，換上經過沸水蒸煮之後烘幹的衣服，原本的衣服，不管新的舊的，一律集中燒掉。
林如海的器具更是，一律換成了新的。
林如海哭笑不得地看著自家姑娘這樣雷厲風行，還很有些不適應，但是轉頭想想林黛玉小時候也是這般。
在外人麵前一副乖巧模樣，可是真在他跟賈敏身邊的時候，上躥下跳好不活潑。
是後來弟弟跟母親相繼病逝，林黛玉才逐漸沉默了起來。
林如海很是感激，賈家果然說到做到，將林黛玉照料得極好，不然林黛玉是不會恢複到賈敏生前那樣大膽的性子的。
滿府的下人也都是懵懵的，連常嬤嬤都有些舍不得，那些衣裳可都是好衣裳呢，端午節才賞下來的。
林黛玉一概不管：“燒了一件，再做兩件！不，幹脆多做幾套，舊的衣服先都不要穿了，全部蒸煮暴曬一遍，這些日子不要拿出來，都穿新的，來不及做就去外麵的成衣鋪子買。”
頓了頓道：“這幾日，除了幾個管家，還有爹爹貼身的小廝仆婦，並常嬤嬤跟紫鵑，其他人都不要進我跟爹爹的院子，外頭來人必須先經過常嬤嬤查驗才放進來，一律洗漱更衣。”
常嬤嬤聽著林黛玉接連的吩咐，不似兒戲，分明是覺得這府中有些不妥，立刻警覺起來，依樣安排下去之後，找林黛玉私聊。
“姑娘可是覺得府裏有什麼地方不妥？若是信得過老奴，老奴自當清理門戶。”常嬤嬤是林家的老人了，也深得賈敏信任。
林黛玉搖頭：“我暫時還沒看出來什麼地方不妥，但是爹爹既是得了這個病，該防的就不能不防，有備無患罷了。”
常嬤嬤點頭：“姑娘若是有什麼吩咐，老奴一定吩咐到位。”
林黛玉笑笑：“有勞嬤嬤了。”
這邊林黛玉在林家一係列舉措吩咐下，林家上下雷厲風行，立馬換了。
隻不過到底還是有人私下不忍，拿著才發到手的新衣服，嘀咕道：“這衣裳還好好的，也沒拿出來穿呢，就這麼燒了？”
另一人說道：“唉，燒了吧，小主子吩咐的，咱們照做就是了。”
“咱們這位小主子可真是個主意大的，要是說舊衣裳或是穿去了外頭的衣裳燒了還行，這新衣裳還沒上身呢就燒，真真是在燒錢呢。”
“別說了，既然主子願意出這個錢，咱們還能夠不情願的嗎？”
倒是有人腦子清醒：“這衣裳闔府上下燒了也不過幾百兩銀子的事兒，但是若開了一個口子說能夠有允許不燒的，大家都各自有理由不燒，這事兒就做不下去了。”
說這話的人便是林黛玉身邊的一個丫鬟，旁的人不敢再說什麼，隻跟著丫鬟打聽：“停雲姑娘，姑娘平日裏可好相處？”
無論是管廚房的，還是管茶水灑掃衣物的，都想了解了解小主子的性情。
隻是這小主子幾年沒回來，看樣子倒是變了不少，自回來之後便隻在自己的院子，一日三次去老爺院子裏請安，再沒露過麵。
大家都些摸不準方向。
停雲笑道：“你們可是想問姑娘的喜好？也沒什麼，姑娘如今隻要求一個，幹淨，清淨，等閑事情問常嬤嬤就好，若是有拿不準的，常嬤嬤會再去問姑娘。”
“隻記著一個，往後外頭采買進來的東西，一律按照瓜果衝洗，生肉浸泡，其他能夠蒸煮暴曬的，都按著規矩做足，一個不落，若是讓我們知道哪一樣沒做到的，你們該是知道厲害的。”
停雲是常嬤嬤調教出來的，在府裏也是有體麵的，無人敢不聽。
林如海還真是享了幾日清淨，隻除了不能夠去外頭辦差，別的沒有不合心意的。
林如海將手裏呈上來的帖子看完，批完，身邊的小廝拿下去謄抄一份，給林如海過目之後，送往各處。
林如海做完這些，抬頭一看，林黛玉正在那邊翻著什麼冊子，一邊寫寫畫畫呢。
“你可瞧出什麼了？”林如海出聲問道。
林黛玉平靜道：“娘親過世之後，府裏的舊人剩下不足三成，其他人都去了哪裏？”
冊子上頭記載的有贖身、放還、告老各種緣由，但是在短短半年內就將府裏的人遣散大半，名目雖然是主母不在，家中無需留那麼多人伺候，但是實際上，越是主母不在，府裏的這些老人越是不能動，不然有變動了，依據什麼來？
林如海心中既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你是個聰明孩子，看出了這些不妥來，其實若不是因為有些人是你娘帶來的，用慣的，我是一個人也不想留。”
無論這些人當年因為什麼原因，被人蒙騙也好，疏忽也好，最終結果都是賈敏病故，這讓林如海怎麼都不能接受。
林黛玉沉默半晌，道：“爹，弟弟跟娘親到底是什麼原因過世的？”
林如海麵露不忍：“其實都怪我，這麼些年我因為差事上的事情，的罪過不少人，你娘把我這裏防的嚴嚴實實的，你那裏也是照顧周全，偏生自己那裏托了大。”
“你娘懷你弟弟時便出過一次事情，那次原本要打殺那些人的，但是你娘覺得孕中不可殺生見血，便隻灌了啞藥，放了那些人出去。”
“這是錯一，後來那些人出去，將府中布局和值守情況都泄露了出去。你弟弟因為那次的事情，出生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好，受不得驚嚇，你娘也沒想到那些被她放過的人竟然會如此恩將仇報，又間接害她一次，這是錯二。”
“你弟弟夭折後，你娘便鬱結於心，覺得是因為她的疏忽才引得你弟弟的事，我寬慰許久也無用，後來病逝。”
林黛玉聽到這裏，忍不住道：“當年娘親過世之前可有咳血？”
林如海抬頭疑惑道：“自然是有的，你全忘了嗎？”
林黛玉含糊一聲：“記得一點，所以跟爹爹確認一下。”
這是林如海這個確認，讓林黛玉心中著實沒辦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