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聽了簡直都驚了，道：“怎麼連你都這樣說？到底林姑娘有什麼好的？個個都這樣念著她？”
鴛鴦道：“我可警告你，別在林姑娘麵前耍心眼子，老太太可是都說了，林姑娘比起她年輕的時候來，有過之無不及——老太太的厲害你是知道的。”
鴛鴦甚少這樣鄭重地說話，琥珀不敢不聽，雖心裏還是有些不明白，但是麵上也不敢再說什麼，隻問道：“那林姑娘說要重新裁布做衣裳，就聽林姑娘的？”
“聽林姑娘的。”鴛鴦的回應沒有絲毫的遲疑。
琥珀一頭霧水地走了，她或許不肯聽林黛玉的話，但是鴛鴦的話她是不敢不聽的，連忙便去找平兒問往日裏給府裏量體裁衣的女師傅們都是從哪裏請的，一一地去辦了。
這頭鴛鴦便把琥珀來問的事跟賈母說了，賈母正在喝粥，聞言手上一停，既是欣慰也是心疼：“都問我為什麼疼我這個玉兒，現在可是瞧見了？再沒有一個比我的玉兒更貼心的了。”
鴛鴦笑道：“往日隻道林姑娘是個自在人兒，甚少管別人的事，沒想到對史姑娘倒是細心。”
賈母道：“也不是雲丫頭這一遭，不過是往日跟你們不親近，所以不顯露罷了，敏兒教出來的孩子，沒有不好的。”
鴛鴦點頭道：“是呢，林姑娘心真細，咱們才做了一季的衣裳，又為著林姑娘進宮的事給她裁了新的宮裝，還不說林姑爺從姑蘇那邊送來的時興料子衣裳，林姑娘這時候要做衣裳，可見是真為了史姑娘。”
第二日一早，史湘雲正跟林黛玉吃飯呢，就見兩個女師傅進來，規規矩矩行了禮：“姑娘們用過飯正好量體，裁衣裳更合身些。”
吃飽了腹脹，做衣服的時候也是要考慮進去的。
史湘雲羨慕道：“這是給林妹妹做進宮的衣裳的吧？”
林黛玉心道不是，但是既然是為了照顧史湘雲的麵子，當然不會說出來，便道：“正好，我一個做衣裳總覺得有點拿不定主意，湘雲妹妹跟我一道做吧。”
史湘雲笑道：“你做衣裳我摻和什麼？給你出出主意倒是可以的。”
林黛玉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促狹的，若是不拉著你一起做，指不定你給我出什麼餿主意呢！”
史湘雲捂著嘴笑：“臭玉兒，竟敢這樣說我！”
林黛玉耍無賴：“我不管，反正我肯定是要拉著你一起做衣裳的，你選什麼料子我就選什麼料子，我做什麼式樣就必定也要給你做一身，還要看著你穿。看你敢不敢出壞主意。”
史湘雲這頭在笑，翠縷已經心動，暗暗給史湘雲使眼色——她們姑娘可好久沒有新衣裳了，這次過來賈府也是挑的最好的衣裳，但是即便是這樣，也都是去歲舊的。
今年新的隻做了兩身，還要見客呢。
這個時候的衣裳都經不起折騰，綾羅綢緞水洗幾次就顯得舊了，還不如粗布棉麻衣裳呢。
隻是史湘雲到底是史家的嫡姑娘，自是不能夠穿粗布衣裳的，所以隻有好好省著新衣裳，等閑見外客的的時候才穿。
這不，這一次來賈家，除了頭一日見老太太的時候穿的新的，其餘時候哪一次不是拿舊衣裳對付的？
都是一模樣年歲的小女孩，哪裏有不喜歡新衣裳的，史湘雲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半天，到底還是沒忍住，應下了。
林黛玉對這個被自己的出現帶累的小姑娘心有愧疚，不知道能不能改變大命運的前提下，對她好一些也是應該的。
至於這個翠縷，雖然心思刻薄了一些，但是想來這麼多年跟在史湘雲身邊，也算是衷心，若不是她的尖刻，恐怕史湘雲才真是被吃幹抹盡了。
林黛玉跟史湘雲在這頭做衣裳，兩人興高采烈地選了半天，最後選了四身春秋厚的，四身夏日薄的，並一薄一厚兩件披風。
若不是眼看著就要端午了天氣熱，林黛玉是想幹脆連冬襖都做上的，畢竟同樣的主意不能夠用兩次，下回可不一定有這樣的機會了。
隻是天氣熱了，林黛玉找不到借口，又想著到冬日了，指不定史湘雲又躥了一截，現在做了可能到時候也不合穿了，便作罷，不再多說。
史湘雲到底是小女孩，看到那麼多好看的料子式樣，挑來挑去挑花了眼，翠縷在一旁悄悄看著，又抽空叮囑做衣裳的女師傅：“我們姑娘個子躥得快，勞煩女師傅在衣服袖子、褲腳那裏多留一點子布，方便調整。”
翠縷的要求在這時候是人們做衣裳普遍的要求，雖然沒想到賈府這樣的大戶人家小姐做衣裳也有這樣的要求，但是對女師傅來說不算難，女師傅便點頭應了：“其實姑娘也不必專門來說的，咱們進府之前紫鵑姑娘就囑咐過的，衣裳都要略略做大一些，防著姑娘們發育了。”
翠縷一愣：“你是說，紫鵑已經叮囑過了？”
女師傅笑道：“可不是嘛，到底是大戶人家，姑娘們細致，倒是囑咐了一遍又一遍。也該是我們的過錯，上次量衣裳沒有想到這個，約莫是衣裳到了被姑娘們看出來了不妥當。”
“上次？衣裳到了？”翠縷再問了兩句，自然是知道了一清二楚，頓時看向林黛玉跟紫鵑的眼神就有些難以言喻。
這頭林黛玉跟史湘雲做衣裳的事自然也傳到了薛寶釵的耳中，鶯兒給薛寶釵沏茶，問道：“姑娘，林姑娘跟史姑娘好，咱們雖說比不上她們關係那麼好，但是林姑娘都知道打點，咱們是不是也要出點子什麼？”
薛寶釵主仆一向的為人處世原則就是要跟人交好，處處不能落人。
雖然林黛玉一貫都是個手上大方的，往日對奴婢們也就算了，如今這樣兒精心對史湘雲，薛寶釵雖然一時沒明白林黛玉的想法，但是也不肯落了後。
略一思索，便道：“既是這麼著，那咱們就去看看吧。”因叫鶯兒準備了些東西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