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笑道:“鳳姐姐忘了我說的啊?那生意大有可為之處。”
王熙鳳挑眉:“當真?我如今不管家了,錢財也都還回去了,所有身家可都壓在這上頭了,妹妹可有把握?”
“沒有十成也有九成九。”林黛玉道,若是賈元春不省親,紅樓夢還算什麼紅樓夢。
王熙鳳信她七八成,雖然有心想要做些防範準備,但是無奈石料木材這生意雖然好做,但是因為林黛玉一直讓她囤貨,如今倒是大半的銀子都給囤了進去,一時難以取出。
二人說話時,平兒恰好進來,見到林黛玉有些意外,笑著對王熙鳳道:“我就跟二/奶奶說,林姑娘是頂頂有心的,一定會過來看二/奶奶的。”
“你怎麼知道?”林黛玉笑道。
“我就是知道。”平兒嬌俏一笑,雖然已經不是初為“人婦”了,但是因為跟賈璉過了明路,又受王熙鳳重視,平兒最近日子過得實在不錯,從眉梢眼角都能看出來春風得意。
反觀王熙鳳,雖然處處淡然,氣度依舊,但是那笑容裏分明藏著些漠然。
平兒是過來回話的:“兩位太太已經檢視了庫房,說了些毛料字畫的打掃不夠周到,又要看老太太房裏的東西,鴛鴦姐姐沒讓,道是老太太的東西不擱在這裏頭,老太太那裏的花銷用度,除了月銀還發之外,其餘一應都不用她們管,兩位太太才收了心思。”
王熙鳳冷笑道:“我就知道她們兩個決計沒按好心思,合著奪了我的權不說,還惦記上老太太的東西了,你且去跟鴛鴦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林黛玉在旁邊聽了個一清二楚,這主仆二人也沒有拿她當外人,在這裏商量如何讓兩位太太知曉這管家也不是什麼輕鬆差事。
但是林黛玉不願意摻和這些,便道:“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兩個促狹的,可別玩大了。”
王熙鳳淡淡道:“放心,到底是太太們,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丟的是府裏的臉,放心吧,有鴛鴦看著呢,出不了什麼大差錯。”
林黛玉聽王熙鳳心中自有盤算,便不再多說,回去了。
倒是寶玉,下了學,直直便到林黛玉這裏來:“聽說鳳姐姐今日吃了太太的瓜落?”
他不好直接去問王夫人,也不好直接去問王熙鳳,便來問心中最親近的林黛玉,林黛玉點點頭;“鳳姐姐今日起便不再管家了,太太們接去了。”
寶玉大歎一聲:“糊塗!”
說著,一拍大腿便要去找王夫人,林黛玉連忙拉住他:“哎,你要做什麼去?”
寶玉急道:“太太一向隻會吃齋念佛,從來什麼都不管的,如今定是受了奸人哄騙要替鳳嫂子管家,這是萬萬不可的。”
林黛玉噗嗤一聲笑了:“有你這樣說你母親的嗎?”
寶玉恨鐵不成鋼地道:“妹妹也別誆我,母親什麼樣你都是清楚的,讓她好端端的做個泥菩薩還行,但是真要管到這些細枝末節上來,是不行的。”
林黛玉聽了大為驚奇:“今兒個太陽可是打西邊兒出來了?咱們家的寶玉寶二爺也知道管家不易了?”
寶玉聞言臉上一紅,正色道:“妹妹莫要笑我了,我如今跟著先生們學書,倒是知曉不少道理,往日隻看到書中錦繡榮華又或者悲春傷秋,如今卻是知道那看著好的,背後也不一定好,看著不好的,或許不過是自嘲罷了。世間萬物,端的是沒有一處沒有道理的。”
林黛玉心中一動,問道:“那你如今對科舉可有看法?”
她倒是沒想到,這還真能夠把寶玉給帶出來,以前那個混世魔王如今也知人間疾苦了,這麼看來,她的小夫婿調教得不錯嘛,隻要王夫人不搞事情,憑她如今跟薛寶釵的關係,再沒第二個人對這段姻緣不看好了,順其自然感覺也不錯。
哦,當然,還有襲人琥珀這等暗戳戳在背後搞小動作的,林黛玉絲毫沒有放在眼裏,收拾起她們來還不簡單?
寶玉聽林黛玉問起科舉,雖有些為難,但還是說了:“上次妹妹跟我說的話我都記著呢,雖我還是覺得外頭那都是一堆臭男人,但是或許那些男人們也有自己的緣故才變成那樣,我隻時時提醒自己不要變成那樣的臭男人,莫要跟姐姐妹妹們疏遠了便是。”
“至於那科舉,妹妹說得對,如今環兒弟弟,蘭侄兒都小,璉二哥哥在外頭辛苦奔波,學問上卻是不成的,家裏合該要出一個能做學問考科舉的。”
林黛玉讚賞道:“如今看事情可是通透多了。”
寶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那我去跟太太說話了,讓她莫要接管家這檔子事。”
“且慢,太太那裏你去可以,但是這樣的話千萬別說。”林黛玉道。
“為何?”寶玉不解。
“你若是說了,指不定太太便更覺得要管出個四五六來,不如誰都別說什麼,盡管讓太太試試看,太太試了就該知道的。”
林黛玉從來不喜歡強求別人,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人家不想上牆的爛泥你非要扶,最終結果就是濺得自己一身泥點子。
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親自去試試,試過了才知道自己不做並不是因為不想做、沒機會做,而是做不了。
寶玉聽了直點頭:“妹妹這腹中溝壑,著實比好些男人都要強了,妹妹若是考科舉,斷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拿狀元的。”
林黛玉笑道:“你也把我想得太厲害了,我知道我的,我在讀書上最是不成了,你和姐姐妹妹們任一個都比我好得多。”
寶玉正色道:“我們讀書,引經據典倒是多,可是要論書中真經道理,還是妹妹最為通透。”
林黛玉心想,可不是麼,我好歹活了兩輩子,難道還比不過你們這群十來歲的娃娃頭?那我可真是白活了。
兩人說著話,老太太便派人來請了,說是史二姑娘來了,請林黛玉跟賈寶玉過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