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薛蟠見官差進了裏間卻搜不到林黛玉,便知林黛玉已經離開,心中一鬆,纏著人家送他回了榮國府,滿心覺得自己幫林黛玉扛下了秘密,心中還高興不已,覺得自己跟林黛玉也算是共患難了。
可是現在聽琥珀說林黛玉還沒回來,一顆心頓時涼透了——別是林姑娘出了什麼事吧?
酒樓那種地方,什麼醃髒事都有,若是林黛玉讓別人擄走了……
薛蟠頓時心如死灰,琥珀倒是覺得有些是羞惱——怎麼?她來看薛蟠還不行,非得要林姑娘親自來嗎?
要不是寶玉那邊早早的讓襲人給占了位置,她至於找上薛蟠嗎?
琥珀心裏氣結,有心想要甩手離開,她身為賈母身邊的大丫鬟,人才便是比迎春探春也不差什麼,日常誰見了她不得道一聲琥珀姐姐?
隻是到底機會難得,琥珀憋了半天,擔心薛寶釵回來,才連忙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香囊:“薛大爺,這個是我親手給大爺繡的,大爺拿著玩罷。”
還在發愣後悔的薛蟠手中猛然被塞進一個香囊,再聞那味道,跟今日在林黛玉身上聞的味道一般無二,頓時心神蕩漾,也沒聽清琥珀說的話,隻以為是林黛玉讓琥珀送來的。
“這可是你們姑娘給我的?”
琥珀臉一垮,正要說話,卻見薛寶釵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邊,自然是不好說明,隻能道:“薛大爺,我今日是替我家姑娘來看望你的,你好生休養著,姑娘回來再親自上門與薛姨媽跟薛大姑娘說話。”
先把自己摘出去,反正香囊薛蟠已經收了,也不怕這一時半會兒的誤會,先別讓薛大姑娘把她趕出去才是。
而門邊正要進來的薛寶釵聽到琥珀的回答,不禁皺了皺眉,今日琥珀前來,難道真是林妹妹的意思?
兩頭各有想法,薛蟠這個混子早已經迫不及待地從腰間摘下了自己的香囊:“這個你收著……”
私相授受?
薛寶釵咳嗽一聲,從外頭進來,薛蟠那要說沒說的後半句話“……回去給你們姑娘”就被嚇得憋了回去,隻能夠用眼神暗示琥珀,不敢再多說什麼。
琥珀不動聲色地把香囊收進袖中。
薛寶釵:“……”
薛寶釵有些生氣,有心想要回香囊,但是又不願與琥珀撕破臉,畢竟琥珀是賈母身邊的人,如今雖伺候著林黛玉,但是身份不一般,還是不要惹出事端來。
想來薛蟠到底是男兒,以他的性子,這樣的事恐怕也沒少做,以前宿在外頭的時候丟了多少手帕香囊玉佩也不曾知曉,這多一個少一個也無礙,隻是在賈府裏頭要是惹出什麼事端來,到底不好。
薛寶釵現下隻希望林姑娘不是個糊塗的,別做下什麼讓人說道的事。
薛寶釵進來了,琥珀心中有鬼,匆匆忙忙離開,等出了梨香院,再拿出那香囊來看,便覺得不知該如何應對才是。
也摸不清薛蟠到底是什麼意思,怪隻怪薛大姑娘進來的太不是時候,薛大爺的話還沒說完。
琥珀將香囊收好,連忙趕回林黛玉的院子,才知道林黛玉已經回來了,琥珀心中忐忑,放慢腳步,上前問林黛玉:“姑娘幾時回來的?”
林黛玉輕飄飄看她一眼:“回來有一陣子了。”
琥珀連忙道:“才剛姑娘不在府裏,府裏先是寶二爺犯了癡症,後頭又是外院報薛大爺出事,我兩頭跑,這時候才回來,倒是比姑娘還晚到,姑娘可餓了?我這就讓人傳飯去。”
琥珀三言兩語狀似灑脫地說道,可她越是這樣就越像心中有鬼,林黛玉還沒問呢,就主動提起去看望薛蟠的事,是生怕林黛玉問什麼嗎?
巧了,林黛玉還真想問,琥珀想借著傳飯的機會出去,卻還是被林黛玉叫住了:“琥珀姐姐不急,你才從寶玉那邊回來,尚未來得及去探望薛姨媽跟寶姐姐,你去見了,且跟我說說吧。”
琥珀硬著頭皮轉過身來:“說……什麼?”
“說你都看到了什麼啊?”林黛玉微微笑著,一邊任由紫鵑給她絞幹頭發。
琥珀抬頭看著紫鵑,紫鵑麵無表情,根本沒有打算幫琥珀說話的意思。
這下琥珀是明白了,她在這裏還裝糊塗呢,林姑娘早就知道她的事了,琥珀心中大駭,立刻跪下道:“姑娘,是我錯了,我太莽撞了,未曾等姑娘回來先去探望薛大爺了……”
這個回答林黛玉不甚滿意,隻搖了搖頭,手指輕叩桌麵,慢悠悠說道:“琥珀姐姐且說說,你都做了什麼,我才好斷琥珀姐姐到底是不是錯了,錯在哪兒了。”
琥珀心裏慌得很,怎麼家裏的小主子們都那麼好糊弄,偏生這林姑娘不知是跟誰學的,小小年紀,倒跟賈母一般揣著明白裝糊塗,十分老道。
琥珀也不知道林黛玉都知道了多少,隻能真真假假地糊弄——行為是真的,意圖卻要含糊過去:“我、我是想著姑娘與薛大姑娘交好,薛大爺出事了,姑娘無論如何都會去問候的。今日府裏大家都顧不上薛大爺,若是這時候咱們去了,薛家往後待我們總該不一樣的。”
林黛玉笑了:“哦?這麼說琥珀姐姐是為我好咯?”
琥珀原本想點頭,可是看著林黛玉似笑非笑的模樣,心裏慌得很,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黛玉眯起眼睛,心中十分不屑,有賊心沒賊膽,敢做就要敢認!琥珀要是真承認她看上了薛蟠,想要攀高枝做姨娘,林黛玉二話不說,送她一份嫁妝歡送她離開!
可是現在這算怎麼回事?薛蟠還誤會是她送的,琥珀竟然也敢收,還敢瞞著!
林黛玉生了好大的氣,心道還是薛寶釵厲害,琥珀前腳離開梨香院,薛寶釵後腳就讓鶯兒過來道謝,說多謝林黛玉送去的藥材,還有香囊,順便道歉,說哥哥薛蟠瞎胡鬧,手錯拿了一個舊的讓琥珀帶回來,改日她必定親手繡一個新的給林黛玉。
林黛玉聽鶯兒這樣說,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紫鵑亦是生了好大的氣:“她要想往上爬咱們不攔著,但是借著姑娘的名頭在外頭做下這等不三不四的事情,真該絞了頭發送去做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