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大著膽子道,想要攔下林黛玉。
林黛玉正想說不用,北靜王這變/態,誰招惹誰生悶氣,薛寶釵這會兒跟她好著呢,隻要不提薛蟠,她們還是朋友。
然而,不等林黛玉開口,北靜王卻已冷漠開口:“本王說了讓她來寫。”
雖然語氣平淡,可是任誰都聽得出那話語中的意思——薛寶釵多管閑事了。
薛寶釵心中一滯,知曉自己做錯了事,又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免有些羞愧。
林黛玉卻生氣了,薛寶釵這麼一個明哲保身的人都肯為她出頭,北靜王什麼毛病?今天是故意來找茬的嗎?
當即就道:“讓我寫是嗎?好,我寫!”
說著,三步並兩步走,也不顧腳踝的疼痛,走到北靜王麵前抓起筆就在案上的白紙上落筆——“仗、勢!”
薛寶釵頓時心中就叫不好,這要是讓林黛玉寫出後麵兩個字來,恐怕她們就真的惹大麻煩了。
好在林黛玉停了筆,歪著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寫的兩個字。
還挺得意。原身這書沒白讀,字沒白練,撐個場麵還是很夠用的。
北靜王自然也看到了這兩個大字,還有白紙剩下的一半,任誰都能夠猜出來這剩下的字該是什麼。
然而北靜王依然問道:“為何不寫了?”
“寫完了啊。”林黛玉大言不慚,撂了筆。
“寫完了?”北靜王一向淡然,但是也忍不住好奇出言。
林黛玉勾起唇角:“對啊,寫完了。今天我看到了北靜王的儀仗、氣勢,很是震撼,所以寫下這兩個字,怎麼,不行?”
學正冷汗都下來了,拚命給薛寶釵使眼色,想讓她把林黛玉拉下去。
然而薛寶釵剛才已經吃過一次虧,此時說什麼也不肯再強出頭。
學正低聲斥道:“胡鬧!這兩個字豈是這麼用這麼寫的?”
林黛玉也不客氣,幹脆地問了:“不是北靜王讓我隨意寫的嗎?又是什麼規矩說不能夠寫這兩個字的?”
說著,不等別人開口,又道:“哦,你們是覺得‘仗、勢’二字不能合並?恐怕引出後頭兩個字來?但是你們又不是王爺,怎麼知道王爺會仗勢做什麼呢?說不定是仗勢幫人呢?”
怎麼就一定是仗勢欺人了?
林黛玉一番說辭,北靜王身影絲毫未動,把那老學正說得自覺老命不保,恨不得現在就自裁謝罪,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林黛玉卻是大步跨出,想要伸手去挽薛寶釵:“寶姐姐,我們走!”
然而,剛才一時氣急,她倒是忘了她腳踝上的傷,才邁出一步,就“哐——”一聲摔到在案上,也在,北靜王身前。
北靜王猛然之間見到林黛玉倒下來,下意識伸手去接。
林黛玉眼前一黑,看著自己就要磕到那厚重的實木桌角,恐怕是要破相了,心裏痛苦大叫,隨即卻感受到一隻手擋在自己額前跟桌角前。
自然是北靜王。
林黛玉:……
算了,還是裝暈吧。
見林黛玉突然摔暈了,外頭的人都慌了,尤其是寶玉,推開身邊的人疾跑幾步過來:“林妹妹!林妹妹!快去叫大夫!”
學正慌得不行,聽到寶玉哭喊,熱鍋上的螞蟻也來不及多想什麼,連忙轉身跑去找大夫,一邊找一邊對學生嗬斥:“快回去!莫要湊熱鬧!”
這會兒的學生正是好玩的時候,哪裏是能夠止得住的,都想往前湊。
北靜王冷冷道:“回去。”
學生們這才連忙後退,三步一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北靜王就保持著這樣一手扶著林黛玉的姿勢,似乎準備以這樣的姿勢等候大夫的到來。
賈寶玉一邊哭一邊喊:“林妹妹,林妹妹你快醒醒!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你,你醒來怪我吧,打我也好,罵我也好,絞了我的衣裳荷包也好……我什麼都依你,你喜歡我讀書我就讀書,你不喜歡我做的事我就不做,妹妹你快醒醒啊。”
林黛玉心裏自然是煩躁得不行,可北靜王卻也越聽心中越是有種不舒服的憤懣之氣。
“寶玉,勿要吵鬧。”北靜王不讚同地瞥了寶玉一眼。
寶玉抬手擦幹眼淚,伸手就要接過林黛玉來,可是北靜王明明看到了他的動作,卻依然沒有放手:“大夫來了。”
寶玉回頭一看,果然學正急匆匆地帶著一個大夫來了。
大夫給林黛玉把脈,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來,但是既然是北靜王親自關心的人,大夫心中打鼓,想想還是說了些套話:“林姑娘身子一貫的弱,前些日子似是又有過一場虧空,因而現在還虛著。”
說著,給林黛玉開藥,叮囑紫鵑等人將林黛玉扶到安靜的地方休息,說一會兒或許會醒。
這邊林黛玉被寶釵跟三春扶下去了,寶玉想跟去,紫鵑知道自家姑娘休息的時候身邊不願意有外人,更別說是男的了,便婉拒了。
寶玉好不傷心,別人待他如何他都不往心裏去,可是唯獨林黛玉對他有一絲絲的冷淡,他便覺得天都灰了一般。
寶玉失魂落魄地看著林黛玉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了,還舍不得收回目光。
其他學生都在學正的安排下散了,不敢再造次,隻留下北靜王跟寶玉。
北靜王淡淡出聲:“前陣子虧空是為何?”
寶玉伸手一抹眼睛,將眼淚強忍進去:“都是我不好,林妹妹跟人多說了兩句話,我心裏就鬱結鬧脾氣了,一鬧,妹妹也跟著哭了起來……妹妹這身子,便是水做的,該是哭不得的。”
寶玉心中深深自責,北靜王淡淡“嗯”了一聲,麵上看不出來如何。
隻沒人知道他心中轉過一個念頭,原來是生病了。他倒是猜測過林黛玉為何突然不來了,想她如此機敏聰慧,榮國府是困不住她的,也未曾想過她在鄭太醫的醫治下還會病情突然反複,故而心中莫名有些鬱悶。
現在知道她這半月沒來原來是另有隱情,心中感受奇異,疑惑地抬手按住自己胸口。
身邊北靜太妃安排的人立刻緊張詢問:“王爺,可是身子不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