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仙閣閣樓共分為三層,第一層與普通大殿沒有什麼區別,隻在正中供奉著一張圖畫,周圍是簡易的家具。
其餘沒有什麼好看的,葉瑾夕便將視線定格在那圖畫上。
夕陽斜斜照進大殿,紅霞暈染在圖畫上,葉瑾夕趁此機會看過去,這一看,卻是一愣。
那圖畫上是一個女子,她眉目如畫,卻生了一雙劍眉,身穿一件錦袍,雙手負立,頭發便是如莫靜知那般的飛雲髻,沒有任何裝飾,所以很顯中性,若不是圖畫上那女子沒有喉結,且明顯胸部略大,葉瑾夕絕對會相信,這是一名男子!
哪怕隻在畫上,這人身上的英氣與瀟灑也能盡數彰顯,她身上有身為女子的柔美,卻又有身為男子的氣度與身姿,葉瑾夕毫不懷疑,此人若是女子,定當傾國傾城,此人若是男子,定當滿世風流。
這還隻是第一眼這人給葉瑾夕的印象。
葉瑾夕的視線落在那女子的臉上,劍眉,深邃的眸子,薄厚適中的紅唇,挺翹的鼻梁,女子的五官具有立體感,而那五官隱隱看去卻又如此熟悉,讓葉瑾夕看見她便心生好感。
葉瑾夕後退兩步,前進兩步,仔細研究那副畫像,最終卻猛然反應過來,她終於發現自己為何覺得這幅畫像如此眼熟了,原來……
這人的五官,與步非宸簡直是如出一轍!
隻是步非宸的臉部輪廓略顯堅毅與犀利,而這女子的輪廓則是柔和,她雙目看著遠方,似在張望,又似睥睨天下。
狂傲,驕傲,是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
隻是她與步非宸有什麼關係?
傳聞步非宸乃是老長安王與一名女子生下的兒子,那麼步非宸的母親,莫非是這位?
葉瑾夕在一樓打量片刻,便帶著疑惑上了二樓,二樓乃是眾人居住的地方,這閣樓十分龐大,二樓竟生生有幾十間房間,而每一間房間又足有普通人家三倍之大,葉瑾夕扭頭便認準莫靜知的房間,緩步走過去。
門沒關,從門口處看去,莫靜知一絲不苟,認認真真的在……繡花。
繡花?葉瑾夕眨了眨眼睛,發現她的確沒有看錯。
許是感受到葉瑾夕的疑惑,莫靜知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師叔曾說,繡花能修身養性,我性子急躁,當學繡花。”
師叔?
葉瑾夕猛然想到上次夜一給她講過的關於仙閣師叔的事跡,她突然驚醒,“樓下供奉的,是師叔?”
莫靜知點了點頭:“不錯。”
他說到這裏,手中銀針卻絲毫沒有停頓,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好似繡花是一件十分有意義且好玩的事情。
葉瑾夕走進兩步,房間裏除卻床榻,便隻有一個座椅,供莫靜知繡花,所以葉瑾夕沒有坐的地方,她也不惱,蹲在莫靜知麵前,雙手托著下巴看他繡花:“我對女紅一向不熟,尤其最討厭刺繡,總覺得這東西浪費時間又麻煩,不過今日看你繡花,倒是蠻賞心悅目的。”
莫靜知沒理她。
葉瑾夕自顧開口:“你穿紅衣,盤飛雲髻是因為傾慕師叔吧。”
莫靜知開口:“不錯,師叔是這個世界上最驕傲的人。”
“那閣主呢?”葉瑾夕笑嘻嘻問道。
莫靜知停頓一下,半響才答:“師父是師父。”
“哦。”葉瑾夕不說話了,一雙眼睛盯著莫靜知的繡品,那是按照樓下那張圖畫來繡的,臉部已經成型,隻剩下大片的紅色衣裳。
“師叔長得真好看。”
“切……師叔本人比畫像上不知道帥了多少倍。”莫靜知鄙視的說完這句話,便收起手中的繡品,這才抬起頭來,與繡花時認真虔誠的模樣不同,莫靜知抬頭的那一刻,眸中,臉上,便多了情緒。
“你一點也不好奇?”莫靜知問道。
“什麼?”
“好奇步非宸那小子與師叔的關係啊!”
“好奇。”
“那你為什麼不問我。”
“你喊我來,不就是為了回答?”葉瑾夕一攤手,站了起來,她實在不喜歡這種仰視人的樣子,而她一站起來,莫靜知便略顯矮了一截。
“不是。”莫靜知站起身來,他很高,很瘦,比葉瑾夕還要高上半頭,而他站起來的那一刻,房間裏的光線便好似被他擋住了。
他向身後的書桌上走去,從上麵拿起一張紙遞給葉瑾夕,葉瑾夕接過,低頭看一眼便微微一愣,但見上麵題了一首詩:
《春思》作者:李白
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
自己背誦唐詩三百首,從未背誦名字,生怕一個不小心連作者名字都背出來,所以這首詩絕對不是莫靜知按照自己的背誦寫出來的!
葉瑾夕猛地抬頭,看向莫靜知道:“這詩,你從哪裏來的?”
莫靜知認真看著她的眼睛,似乎確定她的確是震驚而不是驚恐的神色後,淡淡道:“這是當年師叔寫的,所以……你不覺得你應該為今日的事情,解釋一下?”
師叔寫的?
原來那位名為傲君的前輩,竟也是穿越者!
葉瑾夕現在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她被這一個事實打擊到了,所以她愣愣站在房間裏,低頭看著手中的詩詞,那些字都不是繁體字,出自另外一個人之手,讓她在這個世界莫名有一種熟悉感。
“喂喂,你傻了?”莫靜知在葉瑾夕麵前伸了伸手。
葉瑾夕這才回過神來,可看見莫靜知那好奇的樣子,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想了想,再次想了想,葉瑾夕歎了口氣:“你這麼崇拜師叔,那麼你可知道,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莫靜知眼睛一眯,上挑的眼尾裏透出一抹殺機,“你怎麼知道?!”
葉瑾夕忽視對方的殺意,揮了揮手中的紙張,“這個告訴我的,因為我也來自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
莫靜知一愣。
他很小很小的時候,師叔經常抱著他給他講述那個世界的故事,所以當那個世界這四字一出時,莫靜知有一種久違的熟悉感。
殺氣消失,莫靜知看著葉瑾夕的眼神炙熱起來,可隨即又變成失落:“也就是說,你不知道師叔在哪裏?”
“她不是已經死……遭天譴了嗎?”死字在嘴邊溜了一圈,在看見莫靜知眼裏突然的厲色時,葉瑾夕趕緊換了詞。
莫靜知不再講話,他深深吐了一口氣,對葉瑾夕揮了揮手:“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真是晦氣!”
這幅樣子讓葉瑾夕有些炸毛,什麼叫真是晦氣?!
葉瑾夕臉色有些發青,可想到麵前的人是仙閣二師兄,便忍下這口氣,看了看繡品上的女人,葉瑾夕腳步沒動。
“還不走?”莫靜知的聲音裏帶著厭棄。
葉瑾夕雙手交握,“我給你交代了,那麼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交代?”
莫靜知看著麵前的女人,厭棄的神色舒展,他再次認真看了看葉瑾夕,哈哈一笑,紅色的身形從葉瑾夕麵前走過,“你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但是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她與我孩子的父親有關係,我想知道關於他的事情。”
步非宸雖然是長安王,然而修行如此驚人,卻不入仙閣,他在大秦雖然擔任重要職務,卻從未見他處理過政事,據聞政事都是他身邊的暗衛處理的,那麼步非宸整日都在忙些什麼?
莫靜知被葉瑾夕話語裏一長竄的詞攪得腦子有點亂,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看著葉瑾夕的眼睛裏,興趣更濃了。
莫靜知想了想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長安王是師叔的兒子。”
果然!
除非有直係血緣關係,否則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像!
葉瑾夕更加來了興趣,“我能知道關於步非宸的所有事情嗎?包括六年前他為何會出現在葉府?”
“這事說來話長。”莫靜知攤了攤手,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不如等你明日比武結束後,讓長安王親自給你解釋?”
這就是拒絕了,葉瑾夕覺得莫靜知說的也對,若是步非宸不願意讓自己知道的事情,自己還是不知曉的好。
而之所以步非宸沒有告訴自己,她有直覺,並不是步非宸不想說,而是他覺得沒有必要。
伸了個懶腰,葉瑾夕從仙閣裏走出來,回頭看著那在夕陽中顯得神秘的閣樓,葉瑾夕突然覺得……仙閣其實也就這樣。
回到四合院,剛剛走進便發現裏麵熱鬧的厲害。
葉瑾夕擰了擰眉,打開院門走進去,卻見一群人站在院子裏,正與元寶玩耍。
元寶被君莫扛在肩膀上,君心,蘇葉兒,赫連楚楚,還有楚越澤圍繞在旁邊,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笑容,玩的不亦樂乎。
步非宸,不在。
葉瑾夕無奈搖了搖頭,眾人這時已經發現她的存在,君心急忙向她奔跑過來:“葉姐姐,快來,我們一起玩。”
她將葉瑾夕拉進院子裏,笑嘻嘻的模樣說明了她的歡喜。
君莫將元寶放下來,對君心撇了撇嘴:“表姐到現在還沒吃飯呢!你就知道玩。”
君心對君莫吐了吐舌頭,赫連楚楚便眨了眨眼睛湊過來:“君小莫,我也沒吃呢!你怎麼不關心我?”
“你?”君莫上下看了看赫連楚楚,哈哈一笑:“你少吃一頓正好減肥。”
聽到這話,赫連楚楚頓時雙手叉腰,放大了嗓門大吼一聲:“君小莫,你是嫌棄我胖嗎?”
君莫不理會赫連楚楚的無理取鬧,徑直來到葉瑾夕麵前,笑嘻嘻道:“表姐,區區不才在下特意給你從君府端來姑母做的飯菜,快點去吃吧!”
君莫指了指葉瑾夕的房間,葉瑾夕看著滿院子的人,無奈搖了搖頭,走進去。
她剛剛進入房間,君莫便笑嘻嘻跟進來,關上門。
看見君莫這幅樣子,葉瑾夕便知道,君莫有話說,而且,事情應該跟明天的比賽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