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城外。
十裏地山頂之上。
寒山寺中。
本就荒涼了多年的寒山寺，這時稀有的亮起了幾點火光。
而後。
越來越多。
拉近一看。
一青裳華發公子，正手持著一燈籠，身後跟著一個小女孩，在給寒山寺中的油燈一一添加著燈油，然後點燃。
油燈灰黃的燈光照映著小道。
他們一路走。
一路點燃著路邊的油燈。
燈光雖然不及夜明珠百分之一的光芒，卻是能給人一絲溫暖的感覺。
鳳秋兒乖巧的跟在顏如玉身後。
他往前走幾步。
總是會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小丫頭。
看她笑著追上來。
又繼續往前走。
前些日子。
他帶小秋兒去尋過她所謂的娘親，可那裏的人說小秋兒的娘親已經走了，應該是到臨江了。
因為順路。
顏如玉便將鳳秋兒帶著來了。
鳳秋兒待在他身邊。
偶爾的時候回眸。
顏如玉都覺得她像極了小時候的寧兒。
可這個想法一出現，他便會迅速將其扼殺。
將寒山寺小道旁的燈都點好了。
鳳秋兒已經有些累了。
臉上有著細小的汗珠。
她輕輕擦拭著。
見顏如玉看向她。
她便對著顏如玉甜甜一笑。
雖然很多的時候，換來的都是父君的冷漠。
可小秋兒很懂事，從未將其放在心上。
“咕咕咕——”
小秋兒的肚子又叫了。
她不好意思的看向顏如玉。
顏如玉道：“累了吧？”
她點點頭，不但累了，也餓了。
顏如玉手輕輕一揮，在那寬闊的草地之上，就出現了一處涼亭，涼亭內，還有著石桌石凳，石桌上麵，放著一些精致的糕點，還有一些葡萄。
鳳秋兒見狀。
十分欣喜。
連忙跑過去。
顏如玉看著她的背影。
臉上浮現了一絲微笑。
因為鳳秋兒還小，他也不放心其一人在涼亭之中，山中野狼也多。
小秋兒見到顏如玉過來。
連忙將手裏的糕點放下。
到旁邊用井水將自己的手洗淨，然後才回到涼亭。
“父君，給你吃——”
小手張開。
裏麵是三顆葡萄。
顏如玉一愣。
這場景？
“父君，我記得娘親說過，你最喜歡吃紫團兒了。”
紫團兒？
顏如玉心中一震。
這個稱呼。
他握著玉笛的手有些顫抖。
鳳秋兒見他沒有接過葡萄。
又解釋道：“父君，小秋兒知道你愛幹淨，這紫團兒，小秋兒洗得可幹淨了，吃了不會鬧肚肚的，諾——”
說著。
小手又往前麵遞了遞。
顏如玉愣神之中，緩緩接過葡萄。
他突然想到什麼。
手一揮。
在他們麵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
與趙書寧一模一樣的女子。
但這女子，不是洛緋煙那時候的模樣。
“你的母親，可是如此模樣？”
鳳秋兒看了一眼。
搖了搖頭。
娘親長得比這好看。
顏如玉本是滿眼的期待，在聽到這話之後，又變得黯淡。
是啊。
自己在奢求什麼呢？
他遍尋九州大陸，四海八荒，三界之內，都沒有她的精神力存在了。
她不在了。
是真真的不在了。
為什麼自己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呢？
“師尊，我都好久沒見你了。”
女子開口說話，直呼顏如玉為師尊。
鳳秋兒倒是驚了一下。
“這？”
“木偶之身罷了，不用大驚小怪。”
鳳秋兒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她還以為，父君是薄情之人，娘親有了情敵呢。
不過——
父君看這木偶化身的女子，眼神總是蒼涼之中透著一絲悲壯。
就好像。
他似乎是對這女子有感情的，卻又不是對麵前這木偶化身的女子有感情。
“好可愛的小女孩啊。”
木偶走向鳳秋兒。
想要捏一捏鳳秋兒的臉蛋，卻是被鳳秋兒輕易的避開了。
小女孩的眼裏。
對這女子。
還是存有很深的戒備。
“她不會傷害你的。”
一個木頭做成的人偶，就算是有了人的思想，也不會有人的感情，她不會做出傷害小秋兒的事。
小秋兒不喜歡父君對其她女子好。
哪怕這女子不是真實存在。
隻是木偶化身的也不行。
娘親可是個醋缸子，看到了，該吃醋了。
又見父君這樣維護著這木偶。
想來這木偶化身的女子，應該與父君有著什麼密不可分的關係。
或者說。
有著這副容貌的女子，應當與父君有著什麼“不正當”的關係。
“嗚哇——”
小秋兒想到這裏。
古靈精怪的眼珠一轉，下一秒，那雙如同秋水的眸子裏就起了一層的水霧。
“嗚哇——”
下一瞬。
小秋兒就哭了出來。
這一哭。
不禁木偶化身的女子有些愣了。
連顏如玉都放下了手中的茶盞，請蹙眉頭，看向了小秋兒。
不知為何。
他不喜看到這小女孩哭。
她一哭。
自己總覺得心裏的什麼東西被牽扯住了一般，有些生疼。
放下茶盞。
顏如玉上前。
“怎麼了？”
小秋兒伸出手了。
想要顏如玉抱抱。
顏如玉歎了一口氣。
還是蹲下身子，將鳳秋兒抱了起來。
小秋兒將頭趴在顏如玉的肩膀之上，啜泣著道：“我，我不想見到她。”
“她隻是木偶而已，與你而言，沒什麼危害。”
小秋兒卻是搖了搖頭。
接著道：“我不喜歡她穿緋色的衣裙。”
顏如玉皺了皺眉頭。
鳳秋兒是有著私心的，小時候，她和哥哥的繈褓，就是由緋色的衣裙製成的，那材料，與這女子身上所穿的差不多。
她知道那是娘親最好的一件衣服，如今來到父君身邊，她不希望父君身邊的女子，就算隻是一個木偶，也不喜歡她身著緋色衣裙。
在小秋兒看來。
這樣的緋色衣裳，在父君麵前，隻有娘親才能穿。
“師尊，這小丫頭，著實放肆呢。”
顏如玉不語。
和小秋兒說道：“你是想你娘親了嗎？”
鳳秋兒點點頭。
“也罷，今天就成全了你。”
反正等尋到這小女孩的母親之後，他們也不會再有見麵的可能性了。
顏如玉手一揮。
那木偶便換了一副容貌。
連帶著身上的衣服。
都變成了粗布麻衣。
這樣。
應該與小秋兒的母親有些相似了吧。
說來也奇怪。
對於麵前這個小女孩，顏如玉竟然窺探不到她的半分精神力，她母親的具體生的什麼樣子，他也不曾知曉。
不過。
對於一個孩子，他也不必太過在意。
反正於他而言，都是過客罷了。
小秋兒倒是不知道顏如玉曲解了她的意思，她隻當自己的小小心機成功實現了，心裏一陣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