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那雙曆經滄桑的雙眸裏。
流出了一行渾濁的淚水。
他如今已經是接近百歲之人,趙老這一生,也算是經曆了不少驚險。
他以前,希望趙家發揚光大,成為這九州大陸上有名有姓的家族。
在孫女書寧的幫助下,他實現了這一畢生所求。
可是到了這一步。
他才明白。
他最想要的,是趙家上下,所有人的安康。
在書寧的帶領下,趙家是越來越繁榮了,可這小小的孩子身上,卻是壓上了不可言說的重擔。
隻是,她從來不說。
就像現在一般。
明明是經曆了生死才重新回來,可她卻隻是抬起頭,輕輕的喚他一聲爺爺。
“丫頭,你可算回來了。”
“爺爺,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我也不小了,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
趙老的心緒,趙書寧自然是很容易的察覺得到他內心的愧疚不安。
“書寧。”
“爺爺,我們進屋再說吧。”
這時。
趙老才反應過來如今的狀況,連忙說了聲好。
後來啊。
進了大廳。
趙老也見過了虞歌與鳳卿塵。
知道二人是為了帝尊顏如玉來提親的,臉上的笑容更加明朗了。
他一個勁的回著好。
隻是。
趙書寧回到這臨江,已然是過了四十年,這臨江的百姓,許多都不認識她了。
她也樂得清靜。
畢竟太過招搖的事,會引來不少惡人。
夜晚。
趙書寧躺在臨江趙府院子裏的一個藤床之上。望著那漫天的星空發呆。
這個世界,過得太快了。
有時候,你以為自己還是小孩,一轉眼之間,卻是已經到了擔起重任的時候了。
顏如玉到了趙書寧身邊。
溫柔的坐了下來。
輕輕的晃著趙書寧所躺著的那藤床。
“不染,你說人與人之間,究竟是靠什麼聯係起來的?是血緣?是友情嗎?”
“人的情緒,千變萬化,彼此之間,可能素不相識,可是會因為那萬般複雜的感情聯係在一起,有時候,這種感情,勝過一切。”
趙書寧側過頭。
雙手放在下巴下麵。
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顏如玉。
“不染,你說我這是何德何能,怎麼就能將你騙到我這裏來了呢?”
“我也想說。”顏如玉笑得溫柔。
“啊?”趙書寧詫異,印象之中,不染絕對不是這般自戀之人。
“我也想說,我究竟是做了多少好事,有了多少福報,才能遇到寧兒,才能將寧兒鎖到我身邊,其實,我比寧兒更幸運。”顏如玉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趙書寧聽完之後。
微愣的表情有了鬆動。
要命。
不染究竟知不知道。
他這無形之間說出來的情話,簡直就會要了人的命。
“寧兒怎麼臉紅了?”
“無事。”
顏如玉伸出手,想要探一下趙書寧的額頭。
趙書寧倏的一下在藤床之上坐了起來。
避開了顏如玉的手。
“寧兒?”
“我有些熱。”
“是嗎?”
“嗯,不染,母親和父親走了嗎?”
“嗯,今天酒席結束之後,他們就走了,因為那邊,實在有不少的事等著他們。”
趙書寧點頭。
“阿姐也走了吧。”
“嗯。”
“那兄長和小姑姑?”
“他們留下來了,寧兒,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有沒有與你說過。”
“什麼事?”
“關於趙淮的事。”
“你現在說,也不晚。”
“其實,趙淮他並不是——”
“並不是人類之軀,他的本體,應該是淩駕於所有神獸之上的至尊,對嗎?”趙書寧平靜的敘述著。
其實這事。
在她見到趙淮的時候,就知道了。
“是,你見過他了,想必這些,你也知道了,他不會瞞你什麼事。”
“不染,你如今說這話?”
“我瞞了你,當初明明知道你因為失去趙淮如此痛苦,我卻是不能告訴你真相。你可會?”
“我不會怪你。”趙書寧微微一笑。
繼續說道:“不染,你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比我要考慮得多,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瞞我,可是我知道,你總歸是為了我好。”
“我現在,將原因講給你聽,是否晚了。”
趙書寧搖搖頭。
“你什麼時候說都不晚。”
顏如玉這才說道。
當初這事,他所思慮的那些種種。
趙書寧聽得很認真。
最後的時候,顏如玉看著趙書寧的雙眼,寵溺道:“我說的,可清楚?”
趙書寧扭過頭。
看向另外一旁。
她不知怎麼說。
“我當初不告訴你,就是怕你會為此而煩惱,如今,你已經知道了趙淮活著的事,那這些,你遲早都會知道。”
“我哥哥,他沒有惡意的,他對這九州大陸上的所有人,都沒有惡意的。”
顏如玉歎了一口氣。
“寧兒,趙淮隻是對你如此。”
他接著道:“你可知道,在那鬼蜮小島之上,我所見到的趙淮,是第一次以那樣的身形出現在我麵前,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那樣的他,在我印象裏,宗會之中,他便是沉默不語,與小島之上見到如此張狂的他,完全不一樣。”
趙書寧相信鳳不染。
可是,她無法說服自己。
因為趙淮,對她,是真的好到了骨子裏。
“我在小島之前遇到他的時候,他眼中的乖戾,張狂,與之前宗會的趙淮,完全不一樣。”
趙書寧悶悶道:“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
她知道趙淮不簡單。
小時候。
趙淮能力如此薄弱,記憶被封印的時候,他是那樣的孱弱,可是,當他那樣羸弱的軀體麵對騰蛇的時候,卻是能夠震懾住騰蛇。
那時候,趙書寧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再到後來,自己遇上那會隨意發瘋的禍鬥。
可那禍鬥,竟然麵對自己的時候,變得懂事許多,那也是因為,在那之前,趙淮曾將自己的血喂給了趙書寧吃。
所以趙書寧體內,有著異獸至尊的血液,那禍鬥,自然也是不敢對她放肆。
“他在解開記憶的那一刹那,寧兒,趙淮,他就不僅僅是趙淮了。”
“我懂。”
道理趙書寧都懂。
隻是,她與趙淮之間的點點滴滴,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撇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