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他們都是第一次。
趙書寧是屬於幸運的了,她有重新選擇的機會,她有重活一世的機會。
那日,將毒蛇一行人送出山洞,她便離開了。
離開之前,她還不忘叮囑著眾人,不要那麼快的露麵,最好等吳龍一行人上了第二高度之後,他們再出現。
那一行二十人,都聽從了少女的吩咐。
在他們之中,以毒蛇為首。
經過那一次的對話,趙書寧方才知道,其實毒蛇,本來不毒,他隻是因為童年的影響,使得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自己身邊最親的人,
那次,坐在山洞中,已經是夜晚了。
其餘人,都已經熟睡,趙書寧因為不放心,所以再一次的回到了山洞之中,探視著眾人。
這一來,差點嚇到了她。
因為洞口之處,有一個少年,穿著青色的衣服,頭仰著,瞪大一雙眼看向她。
幸好趙書寧來的時候,是借助著精神力讓自己飄浮在上方,夜色又黑,毒蛇也沒看得清楚。
“你是?前輩?”
趙書寧點點頭,用少女的聲音輕聲問道:“半夜了,不去休息嗎?”
毒蛇將手中的錘子放下,樣子畢恭畢敬,小聲說道:“屬下睡不著,想在洞口吹吹涼風,想一些事情。”
趙書寧會心一笑,她問毒蛇:“你想不想到上麵坐一坐?”
毒蛇的雙眼有了笑意,他看向趙書寧道:“可以嗎?前輩。”
趙書寧點點頭,沒有多大一會,毒蛇的身體,就被充盈的精神力包裹著,直直的到了懸崖邊。
他到的時候,趙書寧已經坐在了懸崖邊,晃著雙腿,樣子頗為輕鬆自在。
“前輩,你看起來,有點——”
“年紀小是嗎?”
“是屬下唐突了。”
“沒事,我便是這個樣子,這些年,也這樣過來了。”
毒蛇心下了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前輩,應該是得了罕見的侏儒症,年歲肯定是不低了,聽她的嗓音,應該還比自己大上兩歲,隻是這身高?
“前輩,沒事的,以後,你還會長大的。”
趙書寧有點蒙,一時不知道,毒蛇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也沒有反駁,對於這些自己不關心的事,她也從來不會深究到底。
毒蛇坐下之後,又是很長一陣時間的沉默。
趙書寧看著麵前的這個少年,覺得他這般年紀,不應該是這樣滿臉哀愁的。
少年的心事,很多,很繁雜。
“前輩,其實,我也有很多的苦惱。”
以為趙書寧之所以不在大家麵前出示真麵目,是因為自卑,毒蛇想了許久之後,也緩緩的開了口。
“嗯?”趙書寧顯然有些漫不經心,也沒仔細聽毒蛇在說些什麼。
“前輩,我還從來沒有與人說過那些事,前輩若是願意聽,我說給你聽,好不好?”
趙書寧點點頭,她倒是無意去窺探別人的隱私,隻是他願意說,自己又恰好無聊的話,就用來打發時間,聽個趣兒好了。
在毒蛇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經曆過靈力測試了。
那時候,毒蛇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小安,小安從小,就是一個乖巧的孩子,先前他的父母,對他也算是愛護有加。
可是自從,十歲時,那一場靈力測試過後,一切都變了。
小安的父母,本來對自己的兒子是否是靈藥師,根本不抱有希望,畢竟那麼久的時間,他們也窮慣了。
可是那次靈力測試之後,知道小安是靈藥師之後,他們家的生活,就徹底改變了。
首先,是小安那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將他們接回了大宅子。
從此以後,小安,還有小安的父母,就算是過起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了。
到了後來,小安的父母,漸漸的,對小安越來越嚴厲,每一次,小安的靈力沒有提升,派給他的任務沒有完成好,都會遭受父親的拳打腳踢。
而小安的母親,也開始變了。
她對小安說話,不再像以前那樣輕聲細語。
她會一遍遍斥責小安,斥責他不懂事,斥責他一天隻知道與那些小動物在一起,斥責他不會顧及他們一家人的感受。
小安的母親哭訴著,求著小安,希望他不要親手毀了他們這到手的榮華富貴。
久而久之,小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
再久一些,他連笑都不會笑了。
那遠房親戚的叔叔給他起了一個代號,叫做毒蛇。
從此以後,那家族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就像是忘了他原本的名字一樣,見到了他,都叫他毒蛇。
剛開始,他會反抗,會強調自己的名字,到了後麵,他也死心了。
在利益麵前,所有人都變了。
有一日,當小安將以前陪伴自己許久的兔子剝了皮,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他們不但不怪他殘忍,還誇他做事果斷,說他以後定成大器。
慢慢的,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名字了。
後來,他開始變得驕縱,變得暴虐。
若是他出任務的時候,有常人擋了他的路,他也必定會大發雷霆。
有一次,一個普通人,將一對辛苦乞討的母子的錢給搶了,那小偷一回頭,就撞上了毒蛇。
毒蛇當初,什麼話都沒說,就將那小偷的手卸了下來。
不知道的人,從那時起,就隻說他殘暴,說他連普通人都不放過。
你看,做好事,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別人的感謝。
毒蛇已經不屑於辯解,更不屑於澄清了。
後來到了煙雨樓參加試煉之後,他一路過關斬將,到了現在的這個位置,靠的,就是狠厲的手段。
他隻有不停的給家族裏寄回去新的靈石,才會得到父親母親一句慰問誇獎的話。
“前輩,你看,可能在我的父母眼裏,我也隻能算是一個交易的工具吧,其實我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悲的。”
趙書寧睜著大眼睛看向毒蛇。
她不懂,為什麼毒蛇要將自己的傷口重新刨開,血淋淋的放在自己眼前,讓自己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