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下,那是利器捅進血肉之軀,鮮血濺在了臉上的感觸。
就見許千雪握緊方才在馬車上她藏在袖中的那殺人不見血的匕首,直直刺入了許崇尚大腿內側的股動脈。但卻霎時間,被護在許崇尚身旁的影衛一掌擊出去老遠。
“主人!您沒事吧?”
聽著那焦急的呼喚,許千雪已經沒有辦法睜開雙眼。
果真,當人放鬆的時候,是防範最鬆懈的時候。眼前,許崇尚的身影已經完全模糊,可是腦海中還能清晰的浮現出那一刹那間他瞳孔裏透出來的吃驚至極的神情。
嗬,終於替母親報了仇啊。總不會他運氣這般好,在這荒山之中遇到那一直避世不出的姬家神醫吧。
許千雪似是輕歎,下一刻,她緩緩地向著山崖的方向又移了些許。如今,她也算是大仇得報,沒有許崇尚這個家主身份的庇佑,許千茹與許雲龍很快就會被許家的旁係蠶食幹淨。但是,不能將被做成人蠱的小弟找回來,不能完成母親的遺願,她心中有愧。
但是如今擺在她麵前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在那些忠心於許崇尚的影衛想到如何將自己淩辱至死之前,自己了斷了自己,起碼不至於辜負了母親高貴的血脈。
她輕伸出手,好似感覺到了有自由的風在山穀間穿梭。此時她的身側早已是萬丈懸崖,由下而上寒冷至極的風甚是刺骨。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濃綠,不知道到底哪兒才是深底。
下一刻,許千雪的身子猛地從那懸崖上墜下,而緊隨著她一起的是一襲白衣翩翩的身影。隨即,慕容璃緊緊抱著她,在她的額上落上深深一吻,
“我愛你,千雪。”
伴著慕容璃此刻那溫柔繾綣的嗓音,下一刻,他猛地將許千雪與他自己翻轉了過來,隨即緊緊地抱著她,用他的後背去迎接那深不見底的崖底。
望著慕容璃殷紅色薄唇上噙著的那從容溫柔的淺笑,許千雪墨色的瞳仁裏滿是淚水,而他們二人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
再醒來時,許千雪睜眼處,是一間昏暗的茅草屋。而隨著她醒來,她就看到躺倒一旁此刻滿身都是劃傷的慕容璃。
“王爺。”許千雪瞬間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薄被,跪倒在了慕容璃的床頭。
而這個時候,有個一身青衣的男子掀簾踏入了房內,“你醒了啊?”
他的唇角上帶著溫和的淺笑。
聞言,許千雪收回不自覺握住慕容璃的雙手,退了一步,“你是來查看他的傷痕的吧,不好意思方才給您添麻煩了。”
但聽聞許千雪的話,那男子隻是溫和的搖了搖頭,不知為何,明明看起來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但許千雪卻敏銳的感覺到這個男子的眼瞳中,沒有一絲人氣。
看著他利落的治愈了慕容璃身上大部分的傷痕,許千雪也摸了摸自己的腑髒。好像當時被護衛許崇尚的影衛打成的內傷,不見絲毫腫塊。
真是神醫啊。許千雪忍不住感歎了一下。
“請問他還有多久能醒呢?”
聞言,那個身著青衣的男子如畫的眉宇緊皺,似是又斟酌了一二,方才說道,“你二人從上麵的懸崖上摔了下來,直到快要落地的時候才被一顆小樹卡住了半截。但是自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來,那棵小樹承載不了什麼。但他用背部護著你,所以你所受的衝擊較少,也沒有什麼嚴重的內傷。但他在墜落的時候傷到了脊柱,恐怕永遠都不能站起來了。”
“不能站起來了?”許千雪下意識的重複了一下那個神醫口中的話,緊接著她不由得一把抓緊了那神醫的胳膊問道,“你一定有什麼辦法的對嗎?從那麼高的山崖上摔下來,你都能保全我們二人的性命,那麼你一定有辦法讓他站起來的不是嗎?”
她沒有辦法忘記幼時曾驚鴻一瞥,少年鮮衣怒馬,那洋溢在上京城中爽朗的笑聲。
果然,有些人她拚勁全力,仍是想要豪賭一場。
“您不妨直說,需要什麼來做幫助他重新站起來的藥引。”
聞言,那青衣男子的眼眸中含笑,卻沒有一絲溫度,“你果然長了一顆七巧玲瓏心。這裏是我姬家的聖地,若是你在月圓之夜,用這把特製的陰沉木匕首刺入心髒滴下的第一滴血,便可以作為救他的藥引。”
聽到那青衣男子所言,許千雪輕輕撫上了慕容璃後背上那明顯的斷骨。
月圓之夜,今夜不就是月圓之夜嗎?
“請問姬公子,可否現在便帶我去祭壇?”許千雪墨色的瞳仁澄澈中,不帶有一絲渾濁。
可聞言,那青衣男子如畫的眉宇緊蹙,“你不想與他再做最後的告別?雖然祖上有訓,服下麻沸散,用特製的陰沉木匕首刺入心口,隻流下第一滴血並不會致命。可是這畢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姑娘你為了你麵前的這個男人這般做,難道就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嗎?”
聽到這青衣男子一向平穩的語調中難得的一絲緊張與疑惑,許千雪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不了,再待下去,我隻會沒有信心做這件事。待會兒姬公子下手的時候,請利落一些,或許心口的傷還能好得快一點。”
聞言,那青衣男子的喉間一澀,點了點頭道,“我知曉的,必不會讓你受苦。取了心頭的第一滴血後,我立馬就幫你敷上止血的藥膏。”
雖然聽到麵前這個青衣男子真摯誠懇的話語,許千雪卻仍是一臉平靜的點了點頭,隨即決然的踏出了房門。而與此同時,躺在床榻上的慕容璃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很快,許千雪便隨著那個青衣男子來到被烈焰點染的祭台,而當她站在那花紋繁複,且詭譎異常的石柱前的時候,瞬間就好似被無形的錦絲捆綁住一般,將她的雙臂牢牢地反捆在那石柱之上。而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梅妃穆縈兒就像是瘋了一般的,向著許千雪跑來,而看著穆縈兒那清晰可見的淚珠,許千雪強忍著心中的痛苦,語氣平緩的向著那個青衣男子說道,“動手吧。”
聞言,那青衣男子望著被涼風吹起的許千雪蹁躚的衣衫,蹙了蹙眉,但下一刻,他手中的陰沉木短刀直直刺入了許千雪的心口。
“啊——!!”許千雪淒厲地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山穀,隨即,那青衣男子將剛剛從許千雪心口處滴下來的那滴血,收入了一個被五彩寶石鑲嵌的小盒子中,卻當即凝成了一顆殷紅色的寶石。
而許千雪那本身因為痛苦而白到透明的小臉,則望著那一顆殷紅色的寶石勾起了一抹極淺的笑容。
穆縈兒此時在遠處眼睜睜的看著許千雪被那把陰沉木短刀紮入了心口,卻無力阻止。她霎時間癱倒在了地上,卻猛地被跟在她身後的寧宇一把提起,劫持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青衣男子手中的陰沉木短刀被身著一襲廣袖留仙裙,美得讓人目不流轉的許千茹一把搶了過來。直直紮入了許千雪的心口。
刹那間,許千雪的心髒被利刃穿透,她痛苦地想要掙紮,卻硬是被身後那石柱上的妖力所捆綁。
眼看著,許千茹還要再衝著許千雪的心口上刺上一刀,但下一刻,許千茹那隻瑩瑩皓腕則被慕容璃一把握住,“夠了,沒有必要取她性命。”
是的,打開那存放著強大到足以顛覆整個人世間力量寶庫的大門,隻需要她心甘情願奉獻出來七竅玲瓏心的第一滴血便夠了。
許千雪看著此時站在她麵前的這一對兒被老天爺眷顧過了的金童玉女,看著慕容璃那依舊修長挺拔的身姿,她的心頭不禁浮上了一抹苦笑。但那清秀的容顏上看起來卻仍似一汪靜湖般沉謐。
而許千茹此時則惡狠狠的瞪著明明已經痛苦到渾身抽搐顫抖,卻仍是鎮定沉穩的許千雪。那溫柔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輕聲低喃,“你不會真的以為璃哥哥喜歡你吧?如果他喜歡你就不會為了茹兒將你刨心取血了。”
伴著許千茹的話,許千雪墨色的瞳仁中映著慕容璃望向自己沒有一絲動容的神情。他隻是愛憐的望著此時那好似天上仙子一般的許千茹,幽藍色眼眸中的暖意與連綿繾綣的深情,都是他從來不曾給過自己的。
嗬,是有多傻,才會為了一個人,想要拚死一搏。最後連如何死去的權利都失去。
下一刻,寧宇將跟隨著許千茹偷跑出來的穆縈兒捉到了許千茹的麵前,而許千茹似是打量了一下穆縈兒此時那為許千雪揪心的神情,接過那個放著許千雪心頭血的五彩寶盒,一張傾城傾國的小臉望向許千雪,勾起陰測一笑,
“我的好姐姐,妹妹會用你的心頭血來為妹妹我鋪上一條受萬人敬仰,受萬世香火的霸業之路。青樓楚館之中,被千萬個男人淩辱之下的你,可不要忘了要替妹妹衷心祝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