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美麗的墨色眸中,帶著嘲笑。
許千茹忍不住就要上去給林瑤玥一個耳光。
但是一旁的安嬤嬤連忙按住了正欲上前的許千茹,輕聲說道,“娘娘不要動怒,眼下是開罪她不得。”
許千茹曾經好似仙子一般好看的鳳眸怒狠狠地瞪了安嬤嬤一眼。一腔的怒氣,楞是不能發泄出來。生生將那白玉般,滿是仙氣的臉逼成了紅色。
牙根恨得直響。
就在這時,殿外走進了一個內穿薄蟬翼的霞影紗,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白色梅花蟬翼紗的女子。
腰若細柳,肩若削成,眉角含著媚笑。
“呦,茹妃妹妹不愧是宮裏第一號沒有規矩的人兒啊,怎麼殿外沒有一個通傳的婢子。”走上前來時,女子更是害怕沒有激怒許千茹,又緩緩地,媚態百生的補了句。
“該不會是這凝香宮的宮婢都被妹妹杖殺了不成。”
聽到梅妃的話,許千茹剛壓下去的怒火,又騰地升上來了。但是她沒有辦法,她沒有辦法動許千雪和梅妃穆縈兒。
除非,能讓慕容訣厭惡了她,厭惡了眼前的許千雪。到那時,她再將許千雪的筋兒一根根的挑出來,骨頭一個個地拆出來,看著她疼痛至極,跪在自己麵前,求自己給她個痛快。
許千茹的嘴角含著一絲惡毒的笑容。
而林瑤玥則無視許千茹心中那令人作嘔的盤算,反而在看到梅妃穆縈兒來的時候,唇角含起了一絲笑容。
今兒個也該讓縈兒出一口惡氣了。
與許千雪相似,在許千雪進宮來沒多久的時候,就發現宮裏所有的妃嬪都敢直接嘲諷於穆縈兒。甚至連宮婢都敢在背後指指點點。
當她看到曾經那般美麗的女子,竟然忍不住用炭火燙自己已緩解內心的疼痛時,許千雪的心也是疼痛異常,因為她知道這種感覺。
想起當初,穆縈兒終是忍不住來到凝香宮質問許千茹時的場景。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薄如蟬翼的紗衣隱隱地顯露出薛縈環被炭火燙傷的肌膚。但女子的心思卻不在此。
“為什麼?不為什麼啊”
許千茹揚起那張好似充滿天真,又不諳世事的臉。一臉無辜道。
“你——怎麼能這麼做?你當初為什麼要勾引我的寧宇?”
“勾引?這話可有意思了,到底是誰勾引的誰?這香囊你不認識了嗎?”許千茹笑得殘忍。
“據他說,可是你一針一線縫給他的呢,好像手都紮出血了,但他說這麼一個破爛玩意,根本連本妃的手指甲都不如。”許千茹揚起她的纖纖玉手,滿含笑意,可那笑容卻好似在嘲笑一個傻子。
“是啊,她穆縈兒可不就是傻子。”
她早就知道該是如此。否則她也不會處處受人嘲諷,本家也不會有機會讓她代替表姐嫁入宮中,獨自忍受這深宮中的漫漫長夜。
現在大宛國在任的這位君王,送入他宮中的女子就好比守了活寡。他從不在後宮多做停留,一年到頭進到後宮的日子也屈指可數。
嫁給這樣冷冰冰的夫君,不是自己心裏所向往的。但無奈,許千茹讓她穆縈兒了成了整個大宛國的笑柄。
更差點成了穆家的恥辱。
林瑤玥與許千雪一同回了回神,時間回到了眼前。而眼前的許千茹已經快要怒到極致。
聽到梅妃咄咄逼人的口吻。許千茹真是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但是奈何,她今日不能發泄出來。
許千雪今日身負聖旨,她如何能拿捏得了許千雪。許千雪和薛縈環二人早已連成一線,今日這二人,自己是一個也動不了!
但是——
許千茹的唇角輕彎,這並不代表,自己永遠沒有辦法懲治她。她們許家的勢力要遠比許千雪和穆縈兒想得大的多。隻可惜,許千雪雖占著許家女的名頭,卻絲毫都不知道呢。
想到這裏,許千茹硬是將心頭的那口氣憋下。露出甜甜的笑容:“梅姐姐真是玩笑了,茹兒的凝香宮和睦有加,既然凝香宮已經轉完了,許大人也應該去別的宮殿看看,以防一不小心出了人命,那可就不好了。”
許千茹甜甜的笑著,已經恢複到她往日帶著假麵的樣子。
林瑤玥知道許千茹已經控製住她的失態,再待下去於她於梅妃都是頗為不利。
“那臣告退了。恕臣可以不用行禮,娘娘雖是故人卻不用送了。”
說著她退出了凝香宮。若是許千茹要威脅她,要刺激她。她不介意全都還回去,刺激回去。
思忖到這裏,林瑤玥按著記憶,向著她現下身為女官所住的尚儀院而去。
很快,夜幕降臨,月光淒冷。
一個小宮女睡眼惺忪的穿過禦花園。
隻見,從假山的石頭後隱隱約約有個嬰兒的手臂,似乎在向她招手,白胖白胖的,她猛然一驚。嚇得轉身就跑。月光下,似乎跟隨著剛才嬰兒手臂的召喚,從地底下又冒出了一截手臂。
小小的,好像還沾著血。
那手臂似要抓住她,她慘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向前跑。直到跑到一座宮殿的門口,她早都顧不上什麼禮儀,撞開殿門,隻見地上暈倒一名女子。她上前一看,是孫賢妃。
就見賢妃娘娘麵色慘白,在微弱的月光下,更是蒼白的嚇人。
周圍,忽然有更多的手臂包圍過來,“啊!”的一聲,小宮女終於堅持不住,暈倒在了地上。
……
夜,是夜
涼的透徹,許千雪輕輕推開窗。輕靠在窗框上,望著一輪明月出神。
“誰——?”
“是我。”一種男性特有的磁性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是?璃—”
話還沒說完,她的嘴就被一雙修長的雙手捂住。
“這麼大聲,是想將宮裏的侍衛和宮女全部驚醒?還是想讓慕容訣看到本王在你的閨房?”略帶揶揄的聲音,隻聽得許千雪一陣惱火。
“璃王爺究竟想幹什麼?”
“哦?這句話從你嘴裏問出來還真叫人失望?”一種略帶笑意的調笑語氣,從一個俊美絕色的男子口中說出,真有說不盡的風情。隻可惜,許千雪卻不是這樣想的。
她沒有心思和男子調笑。
即使這男子身上背負天下第一美男的名聲。她的心中也隻有複仇。
雖慕容璃手中有無上權利。但是自己既然選擇跟隨慕容訣,就不會一心事二主。
更何況自己隻是空背負了妖女的名聲,卻並不是朝臣口中媚上的女子。慕容訣是何等聰敏之人,自己與他也不過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在自己看來,他篡位得了這皇位,根基不穩。正需要一個新秀替他掃清障礙。
“失望?臣想臣沒必要去討好璃王爺。”
聞言,慕容璃的秀眉僅是輕輕一挑。
月光下,慕容璃的身上仿佛披了層銀色的紗衣,襯著他精致的五官,有種說不出的魅惑,迷人。
“璃王爺,今夜前來究竟是有何事?
璃王爺若是再不明說與臣的話,臣恐怕會將璃王爺當做是淫賊,送交陛下。”
“嗬,本王的美人還真是暴脾氣啊。”說著,慕容璃不怒反笑。
“我隻不過想看看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妖女是什麼樣子。是否與我這傳聞中的天下第一妖孽相配。”
伴隨著慕容璃磁性的嗓音,一陣馨香飄入鼻中,卻讓許千雪的心中忽然清明。
剛剛她感覺心煩意亂,所以打開窗,就是因為這香味嗎?
許千雪抬眼看著慕容璃。清明的眼神中,透著堅定,緩緩的一字一頓說:“我們合作吧!”
慕容璃看著剛剛還是雙眼迷離的許千雪,卻在下一秒鍾眼神清澈。不禁在心中一笑,她真的遠比自己想象的有意思。
“合作?怎麼個合作法,而本王,又為什麼要與你合作?”
頓了頓,他才又說,
“你知道本王要的是什麼嗎,就要與本王合作?”
慕容璃的語氣上揚,帶著挑逗。同時伸出他骨節分明,在月光下,散著白玉光芒的修長手指,輕繞許千雪的發絲。
緊接著,將他好看的鼻湊了上去,似在輕嗅。
許千雪好不容易又定住了心神,才又慢慢說道:“今夜您既來此,必是欲得到一番助力。千雪知您必是得了許崇尚的保證,可得許家的勢力。
但是千雪在此與您承諾,若是您與千雪合作,不但能得到許家的份助力,還能得知許家的秘密。”
許千雪不急不緩地說道,在這靜極了的夜裏,她的聲音猶如珠玉相撞,那般動人心弦。
許千雪有把握。
因為許崇尚和許千茹都萬萬想不到自己這個他作為生父卻毫不寵愛,甚至幾次三番說想要取了性命的女兒。甚至比他,比他們都要了解南寧許家的底細和實力。他們所以為的那個無知的嫡長女,可是從來都不存在呢。
許千雪思忖至此,不禁笑了一下。
“助力?勢力,本王要這些有何用?”
許千雪墨色的眸定定地看著慕容璃輕笑的麵容。心中自是明了,璃王爺怎麼會將許家現在的那點勢力放在心中。
但許千雪卻也是一笑道:“難道您不想報仇嗎?”
慕容璃幽蘭色地瞳孔稍稍一緊。
“據我所知,雲錦公主並不是難產而亡。”
“嗬”轉瞬間,剛才還輕繞許千雪發絲的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此時,卻是附上了許千雪的脖頸。
好似稍一用力,就能將她的脖頸擰斷。
晚風輕輕拂來。
半晌,慕容璃忽然輕笑一聲,帶著些魅惑,足以晃了人的眼。
“許千雪,大景國四大家族中南寧許家的嫡大小姐。生母本是南山薛家嫡女,因不明原因被許家私自沉塘,以至於許家與薛家關係破裂。還有一幼弟自此之後也失去蹤跡。
平日在許家,更是被關進柴房,日日遭受毒打。”慕容璃的口氣似有些惋惜,又有些無奈。
但許千雪卻分明看到慕容璃幽蘭色眼眸裏的冷漠。
“本王卻是沒有很了解你。”
“是,千雪一直沒有什麼地方值得璃王爺的注視。千雪隻不過是一個卑躬屈膝甘為女婢,跟隨如今的許家嫡大小姐許千茹進宮的婢女。”
許千雪的話十分誠懇。但此時的慕容璃卻想發笑。“雪兒怎會如自己所說的那般無用呢。
若真是如此,雪兒又怎會是聞名整個大宛國的第一妖女呢?現在還是我大宛開國以來的第一位女官。恐怕,今日在凝香宮裏的那個鋒芒畢露的許千雪,才是一直以來真正的南寧許家的嫡大小姐吧。”
慕容璃的聲音是那般動聽,引人炫目。但卻又是那麼咄咄逼人。
許千雪也是笑了。
“璃王慕容璃,東境上官世家唯一的嫡子。年少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風流王爺。然,風流外表是假,誌在天下是真。身中七重七葉七花毒。”
慕容璃那雙湛藍又有些幽深的雙眸,靜靜地注視著許千雪。似要從裏麵看出些什麼。
眉頭皺了起來又舒展。緊接著又皺起,卻又再次舒展,終是輕笑道,“本王,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說著,慕容璃輕輕地將許千雪拉入懷中。
“咚咚咚”,心跳聲是那麼清晰,許千雪的心沒由來的,猛烈跳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自己這是——
許千雪想要掙脫,可慕容璃卻將她抱得更緊。
慕容璃下頭,將頭埋在了許千雪的烏發中,“別動,就讓我休息一下,就一下。”
是一個疲憊的聲音,與他往日那帶些挑逗的邪魅完全不同,是一種倦了的聲音。
或許是這聲音中透出的濃濃倦意,又或許是那香氣早就讓她無法行動了,許千雪就這樣任他抱著,一動不動。
忽然,遠處有燈火亮了起來。外麵有人頭攢動。
許千雪和慕容璃都是一驚,是宮內發生了什麼事?
門口傳來了腳步聲。
許千雪趕忙將慕容璃推開。
慕容璃則早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唇角微微勾起一笑。幽藍色的眸子定定地看著許千雪。
他走上前去。在許千雪的發間,輕輕的落上了一個吻,用唇語笑著說道:這是本王給雪兒剛才讓本王抱著的獎賞。
“噔噔蹬——噔噔蹬——”敲門聲越來越急了。可慕容璃卻是站在她房內,紋絲不動。
“許大人,許大人,開一下門。”門外的龍景衛很是著急。
許千雪再次做手勢轟慕容璃走,可那人就是含笑看著她,微絲不動。
“許大人,許大人——”
敲門聲忽然一下停了,門外的龍景衛好像想到了什麼。
糟糕——!
許千雪此時已顧不得許多。墨色的眸向身後瞪了一眼慕容璃,趕忙打開了房門。
見到她開門,門口的龍景衛封函之險是鬆了口氣,“許大人,卑職還以為您剛才也出了什麼事。”
“是怎麼了?”許千雪也察覺,今夜的皇宮大院內卻有不對的地方。
“許大人,孫賢妃忽然暈倒在了千秋殿。”
“千秋殿?”
許千雪不可置信。
千秋殿,雖然隻是這大宛皇宮裏,看似普通又沒有人煙的宮殿。但實際上卻牽扯著大宛皇室的一個秘密。
許千雪不敢有絲毫疏忽。
“許大人,陛下正在千秋殿等您。您趕緊隨卑職一同去吧。”
而林瑤玥此刻更是急切的想要知道關於大宛皇宮內藏著的一切秘密,這都有助於她找到慕容訣口中說的那個物事。
隨即,林瑤玥與許千雪一同隨著封函之向著千秋殿而去,就見皇宮大內到處都是燈火通明。
暗處,有人看著許千雪匆匆走進千秋殿。不禁滿意地笑了一下。
進到殿內,隻見慕容訣身著一件玄色銀蟒長袍,之上繡有金線祥許。九蟒騰於祥許之間,時隱時現。更襯得他渾然的王者之氣。
“陛下。”許千雪上前,略略福身。
“你來了。”
許千雪看著慕容訣的眼眸,那眸中含著血絲。
她知道。一旦千秋殿的事情為天下所知,慕容訣的帝位將受到不小的衝擊。
而自己這個依托於他的臣子,更可能沒有喘息的機會,又將打回到在南寧許府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