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慕容錦是在拖延時間等姬言卿趕來救她。她也不願承認,根本不是因為她的將死之身,他才願意舍下身段,當她消遣的玩意。
“王爺——” 過了許久,聽得林瑤玥的嗓音微弱,而又漸不可聞。
慕容錦站在門外的挺拔身軀猛地一震,“你說,玥兒。”
“下輩子,下輩子,不要做敵人好嗎?下輩子,從我一來到這世上的第一刻起,就找到我。好嗎?”
林瑤玥虛弱的嗓音中帶著恬淡的笑意。
可慕容錦那雙絕美的鳳眸卻濕潤了。在他的心中,她是她,她從來不是他的敵人,縱是鎮國大將軍的女兒又如何。他連唾手可得的皇位都可以不要,又怎麼會在乎鎮國大將軍的阻攔。
沒有人,能夠阻攔他走到她的身邊。
“玥兒——”
慕容錦那帶著些她可以感知,卻無法探尋的晦暗的聲音。林瑤玥的心被猛地一提,方才她說出口的祈求,他半晌都沒有言語。時間久到她的衣衫,都被淚水打濕。腦海中有無數瘋狂而又幼稚的想法襲擊著她,充斥著她的大腦。
“王爺——”,林瑤玥輕聲回應道。
慕容錦的嗓音一如以往的那般溫柔,可卻猛地厲聲言道,
“不許死!”
刹那,林瑤玥的心口被猛地一震。
他堅定沉穩的嗓音,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心中,還不斷的在生根發芽。那股想要求生的欲望,從未這般強烈。
林瑤玥不禁將身子貼上了這麵木門板,可終是頹然留下輕淺的歎息聲,“王爺,瑤玥怕是舍不得您了。”
聞言,慕容錦的眉宇緊皺,手指間隙竟然有血流滲了下來。
林瑤玥那輕柔的嗓音就好似是她纖細的手指,在他的心髒上用力地捏了一把。刹那間,碎裂一片,而那些碎掉的齏粉,又全部深深地插回了他的心中。
她愛他,眷戀他,就好似是這世上最毒的毒藥,是這世上最鋒利的匕首,是他永遠都躲不開的暗襲。
“玥兒,堅持下去好嗎?不要留本王一個人在這世上。”
慕容錦磁性的嗓音帶著化不開的哀傷,他此刻的嗓音溫柔到可以滴下水來。他,在祈求她。
林瑤玥不禁努力的抿住了唇,抬起頭。她不想讓眼淚流下來,她不希望自己的聲音裏帶著哭腔。可是有一種淚,是身體自然而然的反應,是理智控製不了的。
隻可惜,時至今日她才明白。
“王爺,我——”林瑤玥的喉嚨此刻就好似被千萬根銀針所紮,腹腔內的血一股股的泛了上來。可是,她還一直沒來得及說對他說,說那句‘歡喜’。
林瑤玥緊捂住胸口的手,垂然落地。
在林瑤玥失去生息的那一刹那,慕容錦猛地用掌力化碎了這張木門。棕色的碎屑,像是漫天的飄雪一般,落在了林瑤玥頹然倒地的身上。可那纖弱的身姿沒等落地的時刻,就被慕容錦一把抱進了懷中。
此刻的她,早已不是那個足以名動京城的美人。清麗的仙姿已經被紅腫不堪的瘡口所染,隻剩下那雙清澈的鳳眸,還帶著往日的明亮。可如今,卻也是緊闔著。
這時,屋外被巨響聲引來的眾人,紛紛看著攝政王雪白的衣衫上躺著一個麵露可憎的女子。
霎時間,詫異的目光在每個人的眼中閃爍。她們不甘的神情看著她們心中神一樣的男人,抱著這樣一個醜陋而又肮髒不堪的女人。
終於,人群中走出來了個容貌秀麗的女子。她是這幾日慕容錦為醫治災民,專門從癘人坊裏調來的。資曆深厚,又救了不少的災民,眾人對她都很是信服。
就見她上前一步,微蹙的娥眉在那秀麗的小臉上楚楚動人,“王爺,這個女子是中瘟疫死的,您這樣抱著她,會讓您也沾染上疫症的。現下應當將她的屍身歸置到西北的空地上,燒毀了比較好。”
女子明亮清澈的眼眸直望向慕容錦那張俊美的容顏,眼中滿是擔憂與愛慕。
可慕容錦卻隻是含笑望著林瑤玥那張已經醜陋不堪,還有幾分令人作嘔的小臉。他修長又好似白玉石般的手指,一遍遍的梳理著林瑤玥淩亂的發絲,溫柔而又寵溺,“小七,這是你唯一一次祈求孤要在下一世的時候找到你。可是你知道嗎?孤根本就不想你死。縱是下一世尋到你又如何,孤要孤的小七每一世都健康快樂,平安幸福。”
說到這裏,慕容錦那張俊美無儔的容顏霎時間狠厲起來,他緊抱著林瑤玥,可那磁性的嗓音中卻帶著濃濃的殺意,“果然,果然像孤這樣的惡人,根本就不應當做善事。是孤傻了,竟一時信了天上那些道貌岸然家夥的話,以為做盡這天下間的善事,就可以把你永遠留在孤的身邊。可你卻恰恰死在了這裏,死在了孤的善心裏。
孤錯了。還錯的很是離譜。”
周圍的人此刻看著那高高在上,俊美傾世的攝政王像是陷入了癲狂一般,懷抱著這麼一個醜陋不堪,還帶著疫症的女子。均是恨極了這麼一個醜陋肮髒的女人,竟借著她的死,玷汙著麵前這高高在上,她們都不能染指的攝政王爺。
而此刻站在慕容錦麵前的那個女醫,咬了咬牙,恨不得馬上一把火燒了這個女人的屍身,卻克製了一步,溫婉的對著慕容錦勸道, “王爺,這名女子已經死了,而且她的身上還帶著致命的疫症。下官沒法任由您這樣糊塗,傷害了自己。”
說著,那女醫一招手,立馬有信服她話的人站了出來,上前想要從慕容錦的懷中將林瑤玥拉扯出來。
可還沒等他們碰到林瑤玥分毫, 慕容錦那雙幽蘭色的鳳眸就倏地一瞥,眼含淩厲。
“找死!”
他一掌便將上前的幾人,一齊擊飛到了數丈之外。
那女醫一見大驚,可這樣的慕容錦比起前兩日,那清冷卻又溫暖安排著災民的王爺更多了種鮮明的魅力。
懷中的這個女人,是他曾經的愛人?
那女醫心中盤算著,當即換了種方式看向慕容錦溫柔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