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玥聞言卻是朱唇微勾,輕含淺笑。
那墨色的瞳仁好似一汪平靜的秋水,安謐的凝向林茹真憤怒而又驚恐的眼眸,青眉微挑言道,“不過是東街的一個牙婆子,茹真妹妹也太過大驚小怪了吧。”
林茹真捂住不斷起伏的心口,心忖這林瑤玥當真是自己的克星。怎麼每回自己和母親的苦心盤算,都會被她毀了。當即,林茹真用餘光掃了掃一旁的林老夫人,立刻半指著林瑤玥厲聲斥道,“你,你在祖母麵前太沒規矩了。”
聞言,林瑤玥卻是一笑,“哦?瑤玥卻覺得自己講規矩極了。像這般被我將軍府雇來,敢張口汙蔑嫡長女的奴婢,難道還不該打?”林瑤玥一雙美眸直睨向那孫小嬤嬤,當即就將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孫小嬤嬤嚇得露出了怯弱討饒的神情。
那孫小嬤嬤低垂著眼眸,不禁思忖道,她周孫氏這麼多年來,還從未見過這樣身帶肅殺之氣的名門貴女。明明是個舉止優雅,傾國傾城的嫡長小姐,卻為何身帶這般滲人的淩厲之氣。
周孫氏想不明白林瑤玥,但她此刻越看這林老夫人,心中越是氣惱。自己是沒法將巴掌還給林瑤玥,可她林方氏可以呀。現下是她林方氏要求著自己,求著自己的胞姐在宮中斡旋,好讓二房小姐林茹真也一同嫁入東宮,如今怎還敢放任她林瑤玥扇自己這幾巴掌。
周孫氏越想越是氣惱,臉上的巴掌印記更是火辣辣的疼。
當即就見周孫氏的小眼睛滴溜溜的一轉,“撲通”一聲跪下,衝著林老夫人啼哭道,“老夫人,奴婢是您帶進府來的,是您的人。奴婢這樣無端受了大小姐的掌捆,還怎能平平靜靜的把您的交代轉達回去?現下,奴婢懇請您為奴婢做主啊。”
周孫氏雖是啼哭著,磕了個響頭,可語氣卻格外淩厲。她不敢惡狠狠地瞪著林瑤玥,此刻便是惡狠狠的將林茹真瞪出了個窟窿。
林茹真受著這目光,卻不敢回應分毫。
她一向是以柔弱盈美的模樣示人,過後更還要讓周孫氏把她賢良溫婉的形象,轉達給周孫氏的姐姐,也就是宮中六尚之首的孫尚宮。於是,隻見林茹真硬是迎下了周孫氏憤怒的眼神,卻轉而在心裏用銀針把林瑤玥來來回回紮了個透。
林老夫人此時一看,顯然是周孫氏不滿林瑤玥掌捆她,可她卻不敢將巴掌還給以後很可能會成為太子正妃的林瑤玥。故而是要自己出手。
林老夫人心忖這樣的買賣,自己究竟做不做。若是日後林瑤玥真的成為太子正妃,現下正是拉攏她的好時機。可是林瑤玥的臉被紅斑毀去,已經有些時日了。不說按律規定,太子的入選妃嬪全身上下不能有傷疤,就算是林瑤玥頂著這張滿是紅斑的臉,成為太子正妃。太子殿下又能寵愛這個醜八怪幾分呢?
林老夫人思忖完,便立馬恢複了她方才叱罵林瑤玥的麵容,直衝著林瑤玥厲聲嗬斥道,“是誰教你這般沒有規矩,手都伸到祖母這裏來了?”
林瑤玥聞言隻是不動聲色的輕挑了挑眉梢,隨即一臉無辜的向著林老夫人恭謹言道,“祖母明鑒,瑤玥正是因為這刁奴汙蔑了您,所以才出手教訓她的。若這刁奴隻是汙蔑了孫兒,孫兒不過是叫身旁的家丁將她拖出去杖打幾板子,也就罷了。萬不會親手教訓這個刁奴,因為她不配。”
林瑤玥話到尾音,又稍稍露出了方才那淩厲的鋒芒少許。聞言,周孫氏當即倒吸了一口寒氣。而林老夫人此刻也感覺自己眼皮子直跳。
“你說什麼,她汙蔑了老身什麼?”
林瑤玥聞言,更是一臉狐疑的凝向林老夫人的眼眸,戚戚然說道,“祖母沒向稟報的奴仆詢問前因後果,就來質問孫兒了嗎?”林瑤玥似是悲傷的抬起袖子,輕拭了拭眼角的淚珠。
隨即她更是哽咽說道,“這一切的起因,是因為周孫氏誣陷有野男人入了孫兒的閨房,還說是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緣故。這裏尚且不論周孫氏憑空汙蔑孫兒的話語,將太子殿下置於何處。就單單這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又是將祖母您置於了何地?在這鎮國大將軍府內,除了祖母您,還有誰能稱為我們府中的‘上梁’?”
林瑤玥的這番話,如泣如訴,直直烘托出了一個誓死捍衛祖母名節的孝女形象。
林茹真看著一旁眾人都不禁頷首讚同的模樣,氣得直揪帕子,但事發當時,她正在鬆壽堂內坐等林振宇與林瑤玥兄妹二人身死濟光寺的消息。一聽到孫小嬤嬤被林瑤玥打了,她隻顧著在老夫人麵前煽風點火,至於孫小嬤嬤究竟說了什麼,她不知曉。但她想來這孫小嬤嬤就算是再仗勢囂張,也萬不會辱罵府上的老太君的。
林茹真思忖至此,趕忙向著周孫氏遞眼神,示意周孫氏快快反駁林瑤玥的話語。
可周孫氏此刻卻抬不起頭來。
是的,她周孫氏就算是再仗勢囂張,也萬不會出言辱罵林老夫人的。她當時正是借著林老夫人的勢,趁著林瑤玥這個主子不在,收拾府中敢質疑她的凝香與襲香。
不過,她周孫氏要同時磨掉鎮國大將軍嫡長女身旁兩個一等大丫鬟的威風,自是不易,必要先壓一壓她們主子林瑤玥的氣焰。但她周孫氏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於是在她明晰林瑤玥並不在府上,而她又有林老夫人撐腰。就算事後林瑤玥聞言不喜,也萬不會主動提及此事,傷了身份之後,便出言譏諷了凝香與襲香,暗示她們偷漢子。
但讓她萬沒想到的是,她當時正拿著做巧的野漢子不但不是個男子,而且還正是林瑤玥本人。
而現下,林茹真給她遞的眼神,她看見,隻能是又憋屈又無奈。
方才,若是林瑤玥沒有說出‘將太子殿下置於何處’這句話,或許她周孫氏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