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公子,你別走,我知道你誌不在此……我也並非貪戀京中富貴之人,我願隨你……”蒙婷兒的焦急失落一時間都積聚在臉上。
他的腳步根本不為她的話有片刻的停留,他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回廊。
蒙婷兒怔怔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終於忍不住蹲在回廊裏,嗚嗚的哭了起來。
這是她十幾年的人生經曆裏,第一次喜歡一個男孩子,第一次有這樣心動的感覺。她是蒙家嫡女,是天之嬌女,從來隻有她拒絕別人,第一次被人拒絕的感覺……還真是不妙。
……
玉琪回到戲台子前頭,他的目光透著一股凜冽之氣。
掃視一圈,他卻沒看見沈昕的影子。
尉遲容已經回來了,正端坐在台子下頭聽戲。
那個帶著不相配玉佩穗子的小姐,正用餘光時不時的打量尉遲容。
玉琪皺眉四下看,不見沈昕,也不見玉玳。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他要等沈昕回來,親口問問她……是她叫他去見蒙家姑娘的嗎?她明不明白蒙家姑娘要見他所謂何意?
玉琪墨染的眉不由擰在一起,沈昕雖天真懵懂,但她不傻,她又怎會不明白?
不過是不在意,也不怕失去罷了……他還有必要問嗎?徒給自己添難堪罷了!
玉琪一時間心浮氣躁,人雖坐在戲台子下頭,台上武生打的熱鬧,他的心思卻全然不在這裏。
昕兒不在,玉玳也不在……他們這會兒是不是正在一起呢?
想到這裏,玉琪的手不由握緊。在來到京都以前,他們三個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兄妹,為何來到京都,彼此分開以後,這關係也不知不覺的變了味道?
為何看到他們兩個在昕兒心中的地位不同時,他心裏會如此如此的難過?他甚至有一些……嫉妒玉玳?
玉琪閉了閉眼睛,嫉妒和自責像兩隻凶狠的狼,在他心底彼此撕咬搏鬥,都想咬死對方。
被玉琪惦記的沈昕和玉玳,此時正站在薔薇花牆後頭。
沈昕見尉遲容先行一步回去,便快步趕來,果然在這裏堵上了玉玳。
玉玳臉上帶著幾分吊兒郎當的笑,映著快晌午的陽光,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玉玳,”沈昕低著頭,小聲說道,“你知道我為何不叫你哥哥嗎?”
玉玳低頭看她,“嗯?為何?”
“我不想你做我哥哥……我剛剛看到,你和尉遲容說話……我知道,你把嬸嬸做的藥膏送給了她,圖蘭的公主,用一箱子的珠寶和你換一瓶藥膏,你都不給她,卻送給了尉遲容……”沈昕咬了咬下唇,心裏酸酸的。
玉玳皺了皺眉,“阿娘做的藥,乃是無價之寶,豈是能用俗物來換的?”
“可尉遲容也要給你銀子呀……她不是也挺俗的?”沈昕忍不住說道。
玉玳劍眉皺的更緊,“那是她無以為謝……是我自己願意給她的,不用她拿銀子來換。”
“你喜歡她,對不對?”沈昕吸了吸鼻子,咧嘴而笑,笑意到了嘴角,卻變得十分苦澀,“她無心於你,是她沒有眼光,我認識的玉玳,是那麼驕傲,那麼優秀的男子啊!他值得一切最好的,他從來不應該被拒絕……是尉遲容她配不上你!”
“別說了。”玉玳伸手摸了摸沈昕的頭,“你還小,不懂……”
“我懂,玉玳,我在讀書,也在練字。尉遲容讀什麼書,我就也讀什麼!你喜歡她什麼我都可以學。你喜歡她嫻靜,我也可以安安靜靜的坐著不說話!你喜歡她文雅,我也可以多讀書,多練字,我會叫爹爹給我請樂師,教我琴藝……玉玳,你不要喜歡她……好不好?”沈昕仰著臉看著他,說話間似乎都要哭出來了。她卻倔強的咬著下唇,瞪著眼睛,逼著自己笑的燦爛。
玉玳的表情從茫然漸漸轉為驚訝,他麵上錯愕的看著自己的小妹妹,“昕兒你……你對我……”
沈昕仍舊仰臉看他,緊盯著他的眼睛,像是一眼要望進他的心裏。
玉玳的眼神卻有些慌了,“可我……我們是兄妹呀,你是我最最疼愛的小妹妹!”
“我不是你妹妹!”沈昕有些怒了。
“對對……”玉玳忙點頭,“你是我表姨……”
沈昕怒極,抬手給他一拳,“誰是你表姨!玉玳,你混蛋!”
玉玳挨著她的拳頭,並不躲避。
沈昕懷裏卻掉出一隻賣相醜陋的香囊。
玉玳眼尖,一眼便瞧見了,他猛地彎身把香囊撿了起來,“喲,這是你繡的?”
沈昕臉上一慌,伸手要去奪,卻被玉玳躲過了。
她又急又惱的站在玉玳麵前,“對,那是我親手繡的香囊!你若收了我的香囊,就是接受我的心意了!”
玉玳立即放下手,捏著那香囊,一時還她也不是,不還也不是。他麵色尷尬至極。
沈昕卻怔怔的看著那隻醜陋的香囊,“我看尉遲容不但會讀書,她自己繡的帕子也很精致。我便央求春興教我繡東西,修壞了好幾個香囊了,這是最好看的一個……我打算送給你的,可是現在看來……”
沈昕死死咬住下唇,眼神顫抖,她伸手要去拿那隻極醜,連針腳都歪歪斜斜的香囊。
隻是她的手還未伸到玉玳麵前,便聽聞不遠處有人驚呼,“有人落水了——救人呐——”
兩人一驚。
沈昕還未反應過來,玉玳已經先行一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疾奔而去。
沈昕也來不及收拾自己的情緒,提步快跑。
今日梨園的宴席,乃是她辦的,若是在宴席上出了什麼事,難免爹爹還要責問她。
沈昕想到可能來臨的麻煩,不由有些頭大。
她快跑到玉湖邊的時候,卻見尉遲容的丫鬟正站在湖邊上,臉色都變了,“是她,就是她,她把我家小姐推入湖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