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錦棠並不理它,也不像以往一樣,用手撫/摸它的腦袋。
鳳凰有些急,“啾啾”叫了好幾聲。
“錦棠,你不會有事,一定不會……”抱著她的男人,語氣篤定至極。
他揭開她胸前衣物。
衣服被刀口撕裂,撕裂的衣服下頭,是被彎刀所傷的皮肉。
肉向外翻著,露出裏頭慘白的骨骼,柔軟的內髒……
鳳凰低頭往她胸口砰砰啄了幾下。
它並非去啄她的皮肉,也不是去啄她的內髒。
卻是從她的胸腔裏啄出一個人形的蠶繭……原本是金燦燦的蠶繭,此時卻沒了光亮,熠熠生輝的金色,如今也如同蒙了塵一般,還灑落上有斑駁血跡。
鳳凰啄著那人形的蠶繭。
漸漸的,有金光從蠶繭裏頭映照而出。
那光一點點變亮……似有力道,破繭而出。
他抱緊了她,盯緊了她胸膛裏那蠶繭的變化。
隨著有光溢出蠶繭,隨著有力道要破繭……她胸前駭人的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倏而蠶繭破開,一隻五彩斑斕的靈蝶破繭而出!
它煽動翅膀,飛出她的胸腔。
她最後一絲傷口,也愈合完全。
她光潔白皙的胸膛上,看不見一絲刀口,沒有留下一點點疤痕。
適才那駭人可怖,幾乎貫穿了她整個胸膛的刀傷,像是從來、從來都沒有過。
那隻五彩斑斕的靈蝶,拍著翅膀,在她眼前翻飛,姿態翩躚。
……
熊熊大火,一直燒了整整一夜。
晨光灑下,天色漸明,昔日巍峨氣派的帝陵,如今隻剩下一片廢墟。
所謂的風水寶地,在烈火焚燒之後,也隻留下滿目的荒涼。
廉清猛咳了幾聲,好似胸腔裏嗆入了許多的灰燼,他終於從劇烈的咳嗽中醒了過來。
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湛藍的天,明媚的朝陽,安靜的風吹過樹梢,鳥雀從天空肆意的劃過。
廉清愣愣的躺了一陣子,頗有些不知身在何地之感。
昨夜……一場恐怖的廝殺,無數的鬼影……不知哪裏的刀劍是真的,哪裏是假……他們在無數鬼影的糾纏之下,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後來又有許多毒蛇,從四麵八方遊動而來,那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蛇陣……
再後來……陵墓之中忽起大火……大火!
廉清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抬腳就往帝陵跑去。
他這會兒才看清楚自己所處的位置,他竟是和幾十個侍衛,躺在帝陵外頭的山坡下。
昨夜的大火把整個帝陵都燒毀了,火勢一直蔓延到他們所躺的這塊地方。
青翠的山林,此時盡是一片荒涼漆黑之色。
長青的鬆柏,也都被燒成了黑炭。
“聖上?娘娘!”廉清跌跌撞撞的往帝陵裏頭跑。
地上還有零星的火星,隨風揚起又落下。
廉清越跑越快,他胸前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了,吸入的空氣越來越少,簡直要裂開了——沒了!帝陵裏什麼都沒了!全都燒毀了!
大火是從陵墓深處燒出來的,外頭尚且燒毀的這般厲害,裏頭自然也沒有剩下什麼……
“馬車呢?皇子們呢?娘娘呢?”廉清四下奔走,可入目都是焦黑的顏色。
他腳上不知踩了誰的頭骨,本是最堅硬的頭骨,卻在他腳下化成了灰,風一吹,就散了。
廉清腿一軟,跪跌在地。
“聖上……臣對不起您!臣沒有保護好娘娘!沒有保護好皇子們!”廉清臉上也盡是熏燒過後的黑沉,兩行淚在他臉上衝出一道道清晰的溝壑。
其餘性命尚存的侍衛也陸續醒過來,眾人追著他奔進帝陵裏頭。
瞧見滿目淒涼之景,不由唏噓哀歎。
廉清垂頭落淚,哀哭之聲卻猛然一頓。
不對呀……記得他昨晚一直是守在帝陵入口之處的,為何現在醒來,卻是在山坡底下?
是誰把他們救下去的?
昨夜襲擊他們的乃是月氏的人,月氏之人巴不得他們都死在這裏,定然不是他們相救……那會是誰?
皇子們的車架離得遠,會不會已經被救了他們的人救走了?
廉清抬手抹去臉上的淚,他手上髒,這麼一抹,臉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狼狽至極。
“走,我們回京,或許皇子們已經被救回去了。”廉清顧不得找水洗把臉,就急急往京中折返。
他們的馬匹還留下幾匹,正在山下沒有燒盡的草地上,啃著草皮。
廉清翻身上馬,打馬直奔京都。
沈世勳見到廉清時,他還是一身狼狽,頭上發絲裏還纏著些許枯草灰燼。
“廉將軍這是?”沈世勳豁然起身,瞪眼看著他。
“娘娘和皇子們可曾回來了?”廉清眼中閃爍著微弱希冀的光。
沈世勳在他目光灼灼之下,卻臉色徒然轉白,“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回來嗎?”廉清顫了顫,噗通,跪倒在地。
沈世勳走下禦案,停在他麵前,抓著他肩頭衣服,一把將他提了起來,“你剛剛說什麼?帝陵發生了什麼事?你為何一身的狼狽?娘娘和皇子怎麼了?”
廉清抿唇不語,堂堂大男人,竟涕淚橫流。
沈世勳怒不可遏,搡動著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地,“朕不是在問你嗎?昨夜,帝陵裏發生了什麼事?!”
廉清啞聲把月氏突襲,忽起大火,焚盡一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
沈世勳麵色頹然,愣怔了好一陣子。
他雙目無神的連連搖頭,“這不可能……她命極大,怎麼可能會……不會的!這絕不可能……”
沈世勳欲派人去尋,卻猛然頓住,“你說,月氏想要擄走先皇的肉身,鞭屍報複?”
廉清重重點頭。
沈世勳眼中有光,明明滅滅。
他微微眯眼,似忽然間想到了什麼,“這場大火……好啊……”他語氣幽幽,在廣闊的殿宇中,更顯得清幽。
廉清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