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顏先生在宮中各處觀看布陣,我乃是從顏先生身邊仆從那裏聽來的!”太監驕傲說道,“這可是一手的消息,宮裏是沒有人知道的!”
他臉上還帶著倨傲自得之態。
陸錦棠心裏卻咯噔一下,顏鈞故意透露出這些消息來……隻怕又是什麼詭計吧?
“選美入宮,能救皇後娘娘?這簡直是開玩笑嘛!娘娘若是醒著,怕是氣都要氣病了,還能好?”宮女揶揄的笑了一聲。
陸錦棠神情一緊。
是了!顏鈞就是為了破壞秦雲璋在大臣及百姓心中的形象,他本是專情又兢兢業業的皇帝,在民間口碑甚好。
可如果傳出他貪戀美色,荒蕪國政……他先前所做的努力,他已經深入人心的形象,就會巋然崩塌!
陸錦棠不由咬住下唇,這顏鈞,為了使大夜朝不能向上向前的發展,為了他自己的控製欲,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陸錦棠略有些氣惱的起身,不防備,猛地撞著坐榻旁的矮幾。
她根本沒在意,反正她又沒有實體,撞上去也不過是穿行而過。
可這次,竟發出了“砰”的一聲,那矮幾被她撞的晃了幾晃,險些翻倒。
“誰在裏頭?!”外頭的宮女立時大叫。
門口的太監不滿的尖聲說道,“這宮裏原本沒住人,哪有人在裏頭?別偷懶,趕緊的打掃幹淨了!”
“真的有聲音,我們都聽見了,你也聽見了,是吧?”宮女連忙拉了拉同伴的衣袖。
兩個宮女嚇得花容失色。
陸錦棠也愣怔的看著那矮幾,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她沒有實體的呀?她怎麼可能會撞上矮幾呢?還險些把那矮幾撞翻?
這就怪了!
陸錦棠尚且隻是覺得奇怪,宮女們卻是嚇得臉都白了。
兩個聽到聲音的宮女,彼此拉著對方的手,顫顫巍巍的繞過屏風,緊張的來看。
陸錦棠皺眉,下意識的往內殿的幔帳後躲去。
她速度極快,如同有輕功的人一般。
“啊——鬼啊——”眼尖那宮女淒厲的叫了一聲,調頭就往門口跑。
另一宮女還未看清,被她嚇得也跟著就跑。
門口站著的太監還保持著冷靜,他伸手擋住殿門,“在宮裏還敢咋咋呼呼,不想活了嗎?什麼鬼呀怪呀的!你看到什麼了?”
陸錦棠也好奇,她看到什麼了?莫非現在自己已經能被人看見了?
“婢子、婢子看到一個灰色的影子,一晃而過,躲在了內殿裏頭,還看到內殿的幔帳無風而動!不是鬼……是什麼?”宮女顫聲說道。
陸錦棠狐疑的伸手,輕輕的扯了扯那幔帳。
照她的經驗,應該是扯不到的,隻能穿過去。
可這會兒,那幔帳竟然真的被她扯動了,而宮女正指著她藏身的幔帳,叫太監看。
“啊!看到了沒有?又動了!這殿裏可是沒有一絲風的呀!”宮女嚇得麵色慘白。
那太監顯然也看見了,他低呼一聲,到底是比小宮女膽子大,“不要胡說!咱家多去叫些人過來,人多了,那不幹不淨的東西就不敢作怪了!”
“公公,咱們還是稟明女官吧,這裏不適宜……”宮女快被嚇哭了。
陸錦棠琢磨著,如果嚇退了他們,讓顏鈞送來的美姬不敢住在宮裏,也是件好事兒,她便使勁兒的扯動幔帳。
“聽聞這裏死過人的……”一個宮女白著臉,小聲說道,“太祖皇帝那時候,有位娘娘就在這兒懸梁自盡了……”
“胡說八道!”太監輕喝一聲,“別出去胡說,叫咱家聽到一點兒風聲,小心你們兩個小命!”
太監甩手走了,說去叫旁人來。
兩個宮女瑟瑟縮縮的依偎在一起,熬了一陣子,實在熬不住,也嚇跑了。
原本要打掃,打算入住的這殿宇又靜了下來。
陸錦棠走出幔帳,站在門前。
天光漏進,她回頭看自己身後。居然有一抹淡淡的青灰色的影子。
魂魄是沒有影子的,可現在她竟有了一點點影,雖說沒有常人的影子那麼清晰輪廓明顯,但這已經足以叫她興奮不已了。
陸錦棠琢磨著,定然是昨夜裏,小鴿子給她醫治之效。
如此,她就更不願意離宮了,離宮還要冒著被顏鈞發現的危險,呆在宮裏卻有轉機!
她在空蕩蕩的殿裏藏了一整日,夜色深沉,她才飄忽出殿,她還能輕輕鬆鬆的非掠過屋脊樹梢,輕盈的可以禦風而行,但穿牆入室,卻不如先前那麼輕鬆了,時不時的,她就會被眼前沒躲開的樹枝擋住。
她似乎多少有了些實體,卻還不紮實牢固。
陸錦棠停在鳳棲宮的外頭,低聲喚著,“小鴿子,出來!”
如今她不敢大聲喊,惟恐自己的聲音也能被人聽見了。
喊了一陣子,未見小鴿子來,卻見有燈籠的光,遠遠的從宮道上緩緩靠近。
陸錦棠心頭一緊,立即躲入草叢之中。
那一行人漸漸近了,她心頭一熱,看到那張俊逸卻疲憊的麵孔,她真想上前抱抱他,“雲璋……”
秦雲璋微微皺眉,在宮門口站了一陣子,他抬眼看著鳳棲宮宮闈院宇,幽幽長歎,“錦棠,你在哪裏?你如今可能聽見我?可在回來的路上?”
陸錦棠想出現在他麵前,卻又忌憚他身邊的宮人。
倘若叫那些宮人看見了她,明日裏就傳出皇後娘娘成了孤魂野鬼的流言……那可太糟糕了。
她等了一陣子,才見秦雲璋獨自一人走進了她的寢殿,其餘宮人都被留在外頭。
陸錦棠昨日入不得鳳棲宮,昨日金蠶受傷,她沒有金光保護,這裏的陣型對她影響巨大。
今日她又試了試,發覺雖有壓迫之力,但胸前的金蠶身上有五彩光芒,將她籠在光芒之中,尚且能夠抵擋住壓力。
她小心翼翼進了鳳棲宮的院子。
未免被人瞧見,她左躲右藏,翻窗入室。
秦雲璋正坐在她的床榻邊上,“她”還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